薑寶看著眼前的人。
女人穿著過時的衣服, 一雙舊運動鞋,手裡拿著一個土氣的保溫盒。
她大概從未做過保養, 被生活蹉跎, 比實際年齡滄桑許多,不過卻依稀從眉眼能看出年輕的時候的豔色。
很多漂亮女人都會過得不錯,她顯然不是。
薑寶上一世沒見過林小媛, 她知道有這個人存在的時候,對方已經時日無多。
知道自己要死了,女人才把林燦的存在告訴薑家, 還帶話說想要見她一麵。
薑寶覺沒這個必要, 兩個人和陌生人沒區彆。
就像是幾年後林燦死的時候, 她沒有去看最後一麵,隻是參加了追悼會。
人都死了再見也沒意義, 她也很抗拒。也因為這樣,她被大哥諷刺薄情寡恩, 妹妹死了一滴淚都沒有,說如果有天她掌權,不知道怎麼苛待親族。
哪怕是知道會落下話柄,步步為營的薑寶還是沒有去。
她突然出現的生母和妹妹就這麼消失了, 又變成了她一個人, 她是不能接受的。
薑寶不親近她們,也希望這兩個人能過得好好的,衣食無憂。
她有想到了自己的那些風評。
如果薑寶隻是普通資質,那她的人生會有數不清的嘲諷和荊棘。
這個刻薄世界, 甚至不允許她有任何抱怨,畢竟‘薑家小姐’的自帶光環,優秀是應該的。
薑寶看不上的腦子空空的富家小姐,一直以來和她們關係不好。
很多家族都看重兒子,她們未出嫁前被父親養著,出嫁後有老公養著,所以會以嫁個好男人作為終極目標。
薑寶知道自己比不上她們,至少彆人是正經的大小姐,自己連私生子都不是。
她是被生母□□|裸的賣回來的,一點遮羞布都沒有,所以薑驍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她是‘□□養的’。
她要非常優秀,要到足以讓旁人側目的地步,才可以順心一些。
新的標簽才會取代舊的標簽。
曾經很多人誇她,說不愧是薑家的小姐,學業優秀還時刻都保持著精致整潔,因為不管她再困,第二天都會提前半個小時起床整理著裝,再去學校。
她也曾經哭過,沒人給她遞紙巾,當然好像沒人知道。
彆人隻看到她的高高再上,不近人情,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附帶著優秀也變成了天經地義的事情。
想想她的生母和妹妹,比起可憐的人,薑寶更願意成為討厭的人。
林小媛有些緊張,她很久沒見過林燦了,覺得女兒變得非常陌生,甚至她有些畏懼對方。
她手揪著衣服下擺,小心的問:“小燦,你最近還好嗎?”
薑寶麵無表情的看著人:“好要怎樣?不好要怎麼樣?”
林小媛顯然被問住了,愣了十幾秒,才又說:“你的舅……他就是那樣的性格,說話是難聽了點,我替他給你道歉。”
薑寶:“不需要。”
林小媛更加無措,她把手中的保溫盒往前遞了遞,“小燦,這是我給你做的蛋卷,你以前最喜歡吃的,女孩子總是不回家怎麼辦?我們的擔心你。”
薑寶聲音冷淡,諷刺道:“擔心我不回去他就沒錢花?”
薑寶抬手讓人不要靠近自己,卻無意識的打翻了沒蓋緊的盒子,裡麵的蛋卷滾落在了地上。
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林小媛蹲了下來,邊撿邊擦眼淚,“是我沒本事,你吃苦了,但是你舅舅他……畢竟他照顧你這麼多年。”
薑寶看著眼前的女人。林燦當初明明能一走了之,可是卻沒有。
她害怕自己走了,林小軍就會找到這女人要錢,林小媛在丈夫和繼子麵前本來就受氣,境遇會更淒慘。
這個女人不算完全絕情,後來會把林燦送回去,大概是知道那是女兒唯一活路。
隻是已經晚了。
林燦在經過極端的壓抑和自卑後,徹底的反彈,她變得偏執、敏感、神經質,狀態非常不好。薑家需要有能力的女兒,需要能聯姻的女兒,唯獨不需要這樣的,自然是低調處理,刻意隱沒了她的存在。
薑家沒有林燦一直渴望的親情,她適應不了。
薑寶的心情很複雜,皺著眉說:“你走吧,也不要再來了。”
如果林小媛當初是為了自己過得好,送走孩子,薑寶還能理解。
可笑的是,她也沒有過上好日子。
這個女人可憐又可恨,她的父母利用她,弟弟利用她,丈夫利用她,從來沒有人正在的在乎她,可是她卻習以為常,甚至把這樣的命運轉嫁到了女兒身上。
這種為親人‘無私的奉獻’的習慣,讓薑寶覺得惡心和憤怒。
林小媛低頭說:“蛋卷臟了,我還給你燉了湯,媽媽大早上去買的排骨,弄得很乾淨的。”
薑寶:“我不想和你說話,你走吧。”
如果林小媛是那種不講理的,她大概會直接把氣撒出來。這個人一副懦弱討好的樣子,讓她更加的心煩。
她甚至在心裡惡意的想,這個女人是故意這樣,不然林燦怎麼會被套牢。
你要知道林燦在幾年後自殺了,會覺得後悔嗎?
哪裡都不缺看熱鬨的,已經開始有路人在駐足圍觀,光鮮亮麗的女兒這麼對自己母親,可以說是忤逆不孝。
這個媽媽也太可憐了。
有個中年男人站了出來:“小姑娘怎麼回事,有你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嗎?”
薑寶轉過頭:“和你無關。”
男人本來是端出長輩的架子,覺得麵子管不住,又說:“這樣不孝就不怕報應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素質都沒有,不知道尊老愛幼。”
圍觀的人更多了。
薑寶脾氣一下就上來了:“你房子買了幾套?能賺多少錢?不知道就不要隨便評論彆人!你很閒,但是我的時間寶貴,一天比你一年收入都多。”
周圍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薑寶高高在上的語氣非常錐心,而且專門往彆人痛處戳。
男人麵目通紅,主要是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他往前一步說:“你說話也太刻薄了!你不要太過分!”
薑寶戒備的看著人,咖啡館離酒店走路五分鐘,Alva沒跟來,畢竟隻是和同學討論學習。
薑寶去摸手機,才發現在放在背包裡沒帶出來。
其實她以前還會隨時攜帶一把勃朗寧,那個型號是特製的,後坐力小且方便攜帶,放在衣服口袋裡看不出。
她的槍法是Av教的,對方服役期間拿過射擊冠軍,這個地區禁木槍,而且比國外安全多了,薑寶現在自然沒帶。
不過薑寶向來是不服軟的,聲音冷硬的說:“你要動手,我一定讓你牢底坐穿。”
林小媛看著情況不對,連忙站在了薑寶前麵,攔住了人,“大哥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錯,她沒有對我不尊敬,求你不要管了!”
然後怕矛盾升級,回頭把薑寶拉到了前麵的木椅坐下。
當媽的都這麼說,看熱鬨也不希望真的動手,倒是有人開口勸了幾句。
男人本來就心虛,感覺這姑娘不好惹,現在剛好順勢下台階,放完狠話走了。
薑寶其實心裡也有擔心,萬一這個瘋子帶了武器。
她第一次遇到跳出來管閒事,沒經驗,也很後悔沒有把Alva帶來,所以林小媛拉她的時候,沒有掙開。
林小媛把勺子拿出來,打開了下麵一層保溫盒,“小燦你脾氣太差了,以後不要和人發生矛盾。”
薑寶看:“你不來,就不會有這些事。”
這個人簡直固執又卑微,總是做吃力不討好的事,剛才想也不想的去擋住男人,不是心思歹毒的人。
對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薑寶不耐煩的又說:“是不是我喝了一口,你就走?”
湯是什麼味道,薑寶沒有嘗出來,她隻想趕快把人打發走,看到了更煩,又不能真的教訓人一頓。
她還是沒有二哥有魄力,當初林家的這些人就是對方‘處理’掉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反正是再也沒有找上來。
林小媛又說:“天氣冷,你多喝幾口。”
薑寶應付對方喝了幾口,扔下勺子剛想走,突然身體一陣的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