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謹言顫抖著雙手,從胸口處取出一本手冊,恭敬地雙手呈上:“回皇上的話,這本手冊記錄了沈大人宗親的種種惡行,侵占他人田地、逼良為娼、害的幾十戶百姓家破人亡的口供。沈大人自身貪汙受賄、私放囚犯,裡麵也有沈大人同囚犯家屬接觸的記錄,隻要皇上派人去查,那麼一切自有分曉!”
原本永康帝以為那份聯名上書已經是嶽謹言的證據了,沒想到真東西卻是在這本手冊上!嶽謹言官位太低,在朝中又沒有得力的人脈相幫,所以要查證沈修文的罪行十分困難。所以他走的是迂回策略,到民間去走訪那些受害者,將他們的口供一一錄了下來;對於一些囚犯的家屬,給沈修文送禮送錢,這樣的人家卻對此諱莫如深,嶽謹言隻能買通一些低級仆役,將沈修文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下來。若是想要證實,還需要永康帝親自派錦衣衛去查。
隻是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極不容易,而這本手冊,更是對沈修文極大地不利!
如果說論打嘴仗、找漏洞,這種所謂的證據,來十個嶽謹言,沈修文都不怕,他怕的是嶽謹言的最後一句話:讓永康帝親自去查。
如果讓永康帝親自去查,那麼勢必會引來永康帝的爪牙錦衣衛,滿朝文武,就沒有一個人不怕錦衣衛的!若是落到他們手裡,甭管你的官位做多高,他們都能幫你擼下來!
永康帝從劉全手中接過這本手冊,隨意翻了幾頁,唇邊卻是泛出了一絲冷笑。
劉全自幼伺候永康帝,自然知道他這樣的笑容,表明永康帝內心已經是氣極,隨時都在爆發的邊緣。忍不住心裡為沈修文捏了一把冷汗。
“沈修文,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那不喜不怒的聲音,更是冰寒到徹骨,讓沈修文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沈修文不知道這本冊子上到底寫了多少他的事情,心中更是害怕永康帝果真出動了錦衣衛,那可如何是好?連連磕頭,哭天搶地:“老臣實屬不知啊!老臣實屬不知啊!”
黃友仁心中暗恨嶽謹言如此機關算儘、步步為營,也惡沈修文太過貪得無厭、不懂約束族人,把事情鬨得這番大!
可是就算他不想保,他也得保,此刻也隻能再次挺身而出:“皇上,若是嶽禦史確實句句屬實,那麼皇上懲治沈大人天經地義。隻是嶽禦史剛剛自己也說了,很多事情還需要皇上自己去查證,那麼就說明證據不全或者說很多證據是他自己的一個猜想,並不足以作為供詞。有道是疑功從有,疑罪從無,既然還有疑慮,那麼何不讓大理寺審理此案?以此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也省的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此刻黃友仁也隻得退一步,將沈修文從永康帝的錦衣衛手中先拎出來,移交給大理寺,再在後麵爭取時間,和大理寺的人斡旋,以達到他保下沈修文的目的。
如今時間太過緊張,隻能先撫平現在的局麵,後麵再徐徐圖之。
黃友仁說完之後,又有大批黃黨成員上前讚成,永康帝握在龍椅上的手緊了又緊,最後還是寒聲道:“準!來人,先摘去沈修文的烏紗帽,暫且停職待用。等到案件明晰之後,再做定奪!”
嶽謹言絕不甘心事情就到這邊暫停了,膝行幾步上前,聲嘶力竭地哭喊道:“請皇上聖裁,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還沒等話說完,嶽謹言卻是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一軟,倒在了禦前。
頓時太和殿內又是一通忙亂,有人看好戲,有人鬆口氣,也有人提心吊膽,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這天眾朝臣散去之後,很快就都又分團體集結起來,共同商討今日之事。
太子趙賢看了一天的白戲,像這種時候他平時隻是作壁上觀,從來不發表意見。但是有可能是上次林清對他的“提點”起了作用,趙賢覺得今天這件事不簡單,甚至隱隱覺得其中有一個契機,他不該就讓這個契機這般轉瞬即逝。
於是趙賢便招來東宮中的謀士幕僚,十幾個人一番暢談,說的時候誇誇其談,說完之後趙賢也沒得出個所以然來,心下就有些喪氣。
趙賢擺了擺手,讓那些人就此退下,腦海中卻想著還有誰能此刻共商大事。怪也隻能怪自己,三年了也沒有真才實學之人相助,身邊圍著的儘是一群烏合之眾!
突然,腦海中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說不定那人會有些想法!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趙賢立即招來下屬:“你去一趟翰林院,將林清找來,就說本宮今日讀了一卷經書,需要林侍講講解經義。”
“諾!”屬下抱拳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