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樣的婚姻大事,張氏不敢擅自就給林清做了決定。
在這個家裡, 不管承不承認, 林清的話是最有分量的,做的決策也往往是最正確的。雖然張氏是林清的親娘, 雖然她確實被說得有些心動了,但是麵對關乎林清一輩子的婚事, 但是也不敢擅專。
所以, 等林清父子回來的時候,張氏才將宋媒婆講的事情, 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林三牛第一個反應就是反對,連連搖頭:“不成不成!這可不成!雖說這秦大人是吏部尚書, 能看中我們家清兒是好事。但是宋媒婆話說的好聽,說來說去就是要讓咱家兒子去人家家裡倒插門!這還第一個孩子隨他們姓呢!我們也就清兒一個兒子啊!還沒結親家呢, 就這個要求那個要求的,這要是真應下這門親事, 到時候還不得處處使喚清兒?!這是娶媳婦還是供祖宗呢!”
林三牛說到底還是這種老思想, 雖然那宋媒婆說的也對,娶了那個秦家小姐, 以後有個得力的嶽家,自然好處多多。但是孩子也要跟嶽家姓, 這一點是林三牛萬萬不肯的!林三牛對林清寄予了極高的期望,自然也對林清的後代擁有著特彆大的期待。如果是以前沒錢的時候, 或許他還會考慮一下, 但是如今鋪子裡也賺的上錢, 林清在翰林院裡任職也妥當。
對林三牛來講,就算林清做一輩子的翰林官,那也是足夠光宗耀祖的事情了!以後繼續做做生意,賺點銀子,在京城裡過日子也是不用發愁的。俗話說,高門嫁女,低門娶婦,要是整了這樣人家的女兒回來,以後他們老兩個都不自在,更彆說林清了!
張氏見林清坐在那邊垂首不語,什麼態也沒表,想了想也是說了說自己的心裡話:“這裡也沒有外人,娘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其實照我說,這秦家女兒不錯,我和你爹啥都不懂,有時候啊,看清兒你天天這麼辛苦,一刻不得鬆快,娘就怨自己沒本事!如果真有個得力的嶽家能幫幫你,不說錢不錢的事情,光在官場上,娘都覺得,這日子啊,可得舒服很多!雖然娘不懂你們男人的事、官場的事,但是這到哪兒,沒幫手就不好乾活,他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林清抬起頭,倒是對張氏有些刮目相看——張氏這話,話糙理不糙,可不就是這樣嗎?官場上沒幫手、沒勢力,誰搭理你?誰支持你?想要做點什麼,都要東奔西走,還得提心吊膽,生怕行差踏錯一步,就功虧一簣。
這也就是親娘了!縱使沒讀過什麼書,也能把事情翻來覆去地在自己心裡琢磨,隻要是對自己兒子好的,那都想拿出來說說。
見林三牛也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張氏頓了頓繼續道:“不過我啊,心裡也有擔憂。倒不是說那什麼第一個孩子姓不姓秦的事情,這女人隻要能生,多生幾個兒子,第一個兒子姓秦也沒什麼。咱村裡頭有些女方是絕戶的,想抱個孫子回去養,拚湊幾兩銀子給男方,讓一個孫子隨女方姓的也不是沒有!第一個兒子姓秦,那也不改變這是咱清兒的兒子,是咱的孫兒不是?難道他還不叫清兒一聲爹?不叫我們一聲爺奶?人家秦家那麼高的門第,咱們啊,確實高攀了!平心而論,這要求啊,不過分。隻是我剛剛也回過味來了,這秦小姐的娘就是不好生養才隻得了秦小姐一個,若是秦小姐像她娘怎麼辦?秦家若是強勢,他家女兒生不出孩子,也不讓清兒納妾那又怎麼辦?這才是我擔心的啊!”
張氏作為一個女人,倒不考慮那些裡子麵子的事情,甚至心裡想著,就算那小姐脾氣不好、看不起他們這樣的公婆,但是他們隻要有口飯吃,能幫著照顧照顧林清、以後能帶帶孩子,那就夠了。她和林三牛苦了大半輩子,現在吃穿不愁的,再苦能苦到哪裡去?隻要是對林清有幫助的,她都要幫他考慮到。
隻是子嗣畢竟是大事,若是因為這個地方疏忽了,到時候弄得她家兒子子嗣單薄,那她以後就是到了地下也不敢見林家的列祖列宗啊!
所以張氏也隻能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具體怎麼看,還得讓林清自己取舍。
聽到這邊,林三牛也有些沉默了,尤其是張氏說到他們兩個幫不上林清的時候,林三牛心裡更是沒有滋味的。林三牛知道林清之所以讓他管著“如意坊”,不是找不到人,而是怕他在京城呆的無聊,找點事情給他做做。其實很多事情就連墨竹都要做的比他好多了。而官場上的事情,他更一無所知,不像有些人家父親也是當官的,好賴都能給兒子一些指導和意見。林三牛卻知道自己見識短淺,甚至有時候林清跟他講一些事情,他都沒有辦法理解。
不得不說,張氏和林三牛的想法都有些自私,甚至都用著一些並不友善的揣測去想秦家這門親事。但是林清卻並沒有覺得他們這些想法太過勢力或者怎樣,或許天下間父母都是如此,一片拳拳愛子之心,讓他們看待兒女婚事的時候,隻能用他們所有的眼光和智慧去揣度、去分析。不管對錯,他們都已經儘了所有的力,用儘了他們所有的人生智慧和經驗,隻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在婚姻大事上走一丁點的彎路——畢竟,那是關乎一個人一生的大事!一步錯,步步錯!
謹慎讓他們變得敏感多疑,也讓他們說出的話市儈精明,即使平日裡再和善可親的父母都會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