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潤澤被親老子打得差點兒沒一頭栽倒到地上,還未再和父親說些什麼,便不能再坐馬車,下了馬車改乘坐轎子,父子兩人一人一頂,搖搖晃晃的朝坤寧宮前去。

路上好巧不巧,碰著其他幾頂轎子,潤澤撩開窗布,便能看見四叔家的池漪也吊兒郎當的像條狗一樣把腦袋放在窗口,活像個斷頭台的將死之人,也不知道七叔喜歡這貨哪裡,喜歡這貨的搞笑嗎?

轎子陸陸續續停在坤寧宮大門外,一趟兒的轎子一個個下來人,俱是這天底下最富貴尊貴之人。

隻不過這天底下最富貴的人家到了坤寧宮這裡,也都得收起在外麵的霸氣側漏凶神惡煞,要麼提溜著點心前來蹭飯,要麼提著禮物前來討老人家歡心,還有的如顧赤厚,提著兒子前來活躍氣氛,整個坤寧宮霎時間好似熱鬨極了,來來往往全是沾親帶故的男兒,隻是這些男子互相沒怎麼交流,能夠點點頭示意一下禮貌,都算是不得了了。

潤澤小朋友走在這群看起來似乎冷冷淡淡,和其他功勳貴族裡一樣沒甚人情味兒的親人中間,跨過兩道門檻,終於是到了坤寧宮的正堂,堂內一片溫暖的光亮,飯廳滿滿當當都擺著了美味珍饈,大堂裡各個位置上則都坐著了人,主人位的皇祖母、祖父,到堂兄智茼,三叔等等等等,唯獨不見光是靜靜坐在那裡,就仿佛一副畫兒的漂亮七叔。

“哎呀,潤澤,快快來讓皇祖母瞧瞧,好幾日不見了,又長高了些呀!”皇祖母忽地喊他過去。

潤澤立馬懂事的依偎去皇祖母的身邊,雖然皇祖母身邊已經趴了個池漪堂弟,但潤澤到底是懂事的,不會表現出對這位堂弟的任何不好的情緒,他一邊朝皇祖母就請安,一邊就拿著皇祖母給的青棗啃起來,安靜地就像他爹一樣,老老實實的。

池漪卻東張西望,說:“皇祖母,今天七叔不來嗎?”

顧楊氏摟著兩個小孫孫,樂嗬嗬地說:“怎會不來?今天著晚飯就是你那七叔吆喝起來的,非要我把大家夥兒都找來,說一來你爹他們回來後,大家還沒有吃過團圓飯,二來說是有要事商量。”

“他能有什麼要事?我看無非是上午朝上說了大話,現在自己兜不住了,要錢來了,日結工錢,虧他想得出來,縱使能做,現在國庫裡也沒有那麼多銀子讓他大手大腳的了。”皇帝顧世雍一邊喝茶一邊晃著腰間的玉墜穗子,舉止神態輕鬆自在,語氣也不如這話本身嚴肅。

大堂裡隻兩個孫輩和皇帝皇後說話,其餘男子俱是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隻是聽了顧世雍那麼一番話,各自又仿佛有些小九九在腦海裡麵繞了一圈,等著合適的機會再放出來。

眾人各自喝著茶垂著眼皮,也就顧楊氏那裡有點兒歡聲笑語,其餘氣氛凝滯,活像是將森林裡所有猛獸都叫來開會,憨厚的棕熊是顧赤厚,暴躁的猴兒王是老三顧溫,狡詐的紅狐是老四顧逾安,蹲在猴兒王身邊的老五顧燕安則是一隻聒噪的禿鷲,眼鏡王蛇老六顧平安蜷縮在角落,靜靜觀望。

嫁給獅子的大兔子顧楊氏總覺得家裡頭和外麵一樣樣都是烏雲罩頂,好在總有陽光利劍一般破了層層烏雲,直接射向所有顧家人,那是一聲熟悉的呼喊,人還沒走到門口呢,就從石壁後麵兒傳來了她那小貓兒顧小七的聲音:“娘呀,抱歉抱歉,我來晚了!哥哥他們都到了嘛?”

瞬間,幾乎肉眼可見的,整個大堂雲開霧散,所有冰冰冷冷的人都活了起來,之間池漪跑得最快,一溜煙兒便跟個小肉彈似得衝向晚來的小叔,穿一身加羊絨的襖子在雪白長袍裡麵的顧寶莛手裡還抱著一隻精致的小暖手爐,見是小侄子池漪,立即眉眼彎彎半蹲著擁抱池漪小朋友。

“七叔,你來晚啦,池漪等得前胸貼後背了。”

顧寶莛拉著小朋友的手,他手剛從暖手爐兔絨袋裡出來,又暖又軟,池漪喜歡得緊,拽著不放,和顧寶莛一塊兒踏入大堂後,就喊父親說:“爹,開飯啦!”

今日告假沒有上朝的四王爺立即勾了勾嘴角,看了看母後和父皇,這兩位大佬站起來後,才陪同著走在兩位長輩的後麵,對膩在小七身邊的池漪說:“沒有個站相。”

池漪咧著嘴巴往七叔身後一躲,對著老子還吐了吐舌頭,顧小七便挽著四哥的手說:“好啦,四哥,你今天咋沒有上朝?今天我可威風啦,你沒看見真是可惜。”

顧逾安撩了撩眼皮,說:“我聽說了。”

顧寶莛則不繼續和四哥對話,而是又用腳尖踹了踹走在前麵的三哥的腳後跟,說:“三哥,今天我要挨你坐。”

池漪立即乖巧說:“那我坐在小叔的另一邊吧。”

顧小七微笑拒絕:“抱歉啦,你爹坐我另一邊。”

池漪小朋友腳步一頓,小小年紀就嘗到了被辜負的滋味,媽的,心好痛。

哪知二伯家的小子潤澤從他身邊路過的時候從嗓子眼兒裡哼出了一聲笑來,池漪連忙振作,悄悄比劃了一下拳頭,卻又生怕叫大人們看見,匆匆又收了回去。

小孩子們這邊的舉動沒被顧寶莛等人放在心上,尤其是今天的團圓飯,顧小七可是身負重任而來,所以專門坐在三哥和四哥的中間,一邊吃飯一邊兒和老娘說自己為什麼晚來,順便打算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話題引到自己今日展開飯局的目的上。

顧寶莛捧著碗,第一筷子還沒有伸到桌子上任何一盤菜裡,就有兩雙筷子分彆夾了爆炒回鍋肉放在他的碗裡。

顧寶莛老老實實兩片肉都吃掉,畢竟現在他可不打算站隊,他誰也不站,就代表著誰也不能得罪,最好是都吃了才對。

然而吃過之後正準備直奔主題了,左右坐著的三哥和四哥就又夾了韭菜雞蛋過來,堆在他的碗裡,他眼見著碗底慢慢被填滿,堆出一座小山來,瞬間放棄了用吃菜示好的方法,張嘴就要說話,然後就被三哥塞了個雞腿在嘴裡。

“……”顧寶莛瞪了三哥一眼。

顧溫卻是懶散笑了笑,像是欺負弟弟是這個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了。

隻不過顧寶莛和三哥這一來一回,仿佛之前被揍的事情產生的隔閡也瞬間消失了,或許本身也沒有什麼隔閡,隻是某個位高權重的哥哥從來不知道如何道歉,所以隻能用欺負小弟來表達,而顧寶莛接收到了罷了。

大家吃吃喝喝,快結束的時候,顧寶莛才捧著一大碗雞湯,邊喝邊說:“現在天氣怪冷的,我都翻出冬天時候穿的衣裳了,四哥你呢?”

老四略點了點頭,聲音平穩:“說重點。”

“原本我今天上朝是打算做一回啞巴的,可是沒忍住,給四哥找了麻煩。四哥要不算算國庫裡現在還有多少能動的銀兩、糧食,修路要用。”

“沒有。”老四直截了當的說,“皇糧糧倉不能動,那是危急時刻用以賑災的糧食,國庫裡銀兩每年撥給軍中大半,今年沒有多餘的銀兩撥款給工人,當然,若是你三哥他們繳獲的戰利品充入國庫,那倒是會有富餘。”

“戰利品父皇說過,都是軍中自行犒賞,分得差不多了,你想要我找那些戰士要回來不成?笑話。”顧溫眼也不抬一下。

剛才吃飯有多溫馨,現在談起正事來,就有多少硝煙開始彌漫。

顧寶莛看了一眼老爹,老爹完全沒有要幫他勸勸三哥和四哥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的對他笑,問他:“你今日堅定要修路,可有什麼說法?”

原本老四的水泥路擱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隻是還沒有宣布罷了,誰知道顧寶莛一上朝,便幫四哥扭轉乾坤,又要來了這項建設施工的允許。

顧寶莛聽了老爹一問,完全不再藏著掖著,直接說:“天氣這樣冷得反常,我怕有意外,未來若是十年二十年都這樣冷,年年都全年冬天可怎麼辦?到時候河水會凍結,好不容易疏通的河道又無法運用,南北通貨停滯,糧食減產,救災之時也根本無法及時救助,屆時水泥路便是整個國家的運輸紐帶,所以修丁壩是一定要修的,修路也一定要修,玻璃也一定要在這兩年普及。我希望我是錯的,但我不能冒險!”

“小七你的意思是未來十年都可能這樣冷?”老三顧溫皺著眉問。

“隻是可能。”顧寶莛垂著眼簾。

“這好辦,各地分散清理河道的苦役清理完畢後直接拉去修路,不要一文錢,給點兒飯吃就行,飯也不必太好,餓不死便是。”老三冷靜,也不知道是相信小弟所說的,還是隻是根據小七所言,順便又打壓起老四來。

顧寶莛一喜,說:“那三哥,苦役們種牛痘之事可提上議程?”

老三頓了頓,像是在考慮如何通養在深宮的小弟說殘忍的話,不過很快就選擇直白道:“他們是戰犯,戰犯的死活,那不是小七你該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