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戒(1 / 2)

十一月初一的午後,曙國尊貴的王爺公子太子坐在一塊兒閒聊,難得的小雪天,眾人吃了火鍋後怕上火,所以又每人端了一碗銀耳湯喝。

顧寶莛喝不了銀耳湯,端著花公公送來的中藥,兩口灌入腹中後,連忙又吃了一顆蜜餞在嘴裡含著,蜜餞非常甜,小時候一口氣兒吃上一兩盤子都使得,現在大了,牙口卻仿佛不好了,一顆都能在嘴裡含糊的滾老半天,才細細的嚼碎吞下。

堂中煨著小火爐,整個三所的大堂裡暖和極了,顧寶莛吃飽了便有些困,打了個哈欠,睡眼惺惺,坐在一旁的四哥看了他一眼,伸手直接用拇指擦了擦他的眼睛,抹掉那因為困而滲出的濕潤。

顧寶莛偏頭看向四哥,說:“臟。”說完,把自己的帕子從袖子裡抽出來給四哥擦手指頭,顧逾安沒有拒絕,任由顧寶莛瘦得仿佛隻剩下骨頭的雙手握著他的右手,一點點幫他擦拭,低頭的時候,綢緞一樣的黑發從肩頭滑下來,溫柔得不像話。

顧逾安漆黑的眼裡永遠才一個小團子模樣的小七漸漸成了眼前這樣風華無雙的少年,風光過,出逃過,哭過,笑過,麵對他們這些讓他想要逃離的兄長,到頭來還是溫柔著。

“我過來的時候,花公公說你正在書房,我看了看,你正在找煉鋼的資料?”方才吃火鍋的時候,老五和老三活躍氣氛,現在那兩人大概也累著了,輪到他來主持大局,可要保持不冷場,顧逾安找不到該說什麼,說政事容易與老三起衝突,說對小七的教育問題容易與老五起衝突,說小七與薄厭涼之間的感情問題他又覺得不妥,便隻找到了這個題目。

顧寶莛正好也打算和兄長們說說此事,相比和老爹一樣坐在乾清宮的小書房裡和大臣們議事,顧寶莛覺得這個時候適合他與兄長們議事。

“我昨日去看望了耶律公主,也和耶律斑單於有過交流,那耶律斑或許不日就要返回草原,和親之事已成定局,不過公主到時候會和智茼成親。”顧寶莛頓了頓又說,“智茼那邊由我去說,他會同意的。”

五王爺顧燕安皺眉,想要反對,可是今天來南三所之前,他們幾個就約定好了,今天不許在南三所大聲說話,小七這可惡的小家夥身子才好一點兒,就出來拋頭露麵,又是跟匈奴王耶律斑勾肩搭背,又是帶人家妹子去了莊子上住,最後居然又不顧自己身子在書房熬夜,這種小混蛋就應該好好揍一頓,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顧燕安以上也隻是想想,不敢也不願去嚇唬小七了。

“即便是他能同意,以後呢?小七,匈奴公主的名頭不隻是說說而已,智茼他若是娶了公主,日後不成功便成仁,這公主,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於是顧燕安隻是撿了這段話來表示抗議。

誰知道他剛說完,就發現小七那漂亮的眼珠子轉了過來,一字一句的說著讓他意外的話:“你擔心智茼跟我搶位子?還是擔心智茼與三哥搶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瞬間表情各異,氣氛有一瞬的凝固。

顧燕安:艸,這可不是我把氣氛搞僵的!

“你們大可不必擔心,智茼是什麼人,我比你們清楚,我說讓他娶公主,他就會娶公主,哪怕娶回去後公主三個月後不到就會去世,他也會娶,哪怕草原不出三年就改姓,他也會娶。”顧寶莛說罷笑道,“所以這件事你們不必擔心,需要擔心的應該是草原上那三百七十五處煤礦,有許多露天煤礦,那都是我們需要的,耶律斑隻知道他們草原有,卻不知道具體地點,地點我都標在了書房裡的草原地圖上。”

三王爺顧溫詫異地看著小七,從昨兒的早朝開始,他的的確確是覺得小七有點變了,隻是沒有現在這樣清晰,現在在他眼前的,既是小七,也是堂堂正正開始議事的太子,曙國太子!

“原來如此,小七你才會在早朝上提出想要開放煤礦業的事情?對了,商稅的明細可寫好了?”顧溫說。

顧寶莛點點頭:“我連夜寫了一些,商稅具體還要與董先生商量幾日,到時候再給各位哥哥看,總而言之,現在通行方便,各地交易頻繁,鼓勵有雄心抱負的年輕人從商,會帶動更多的地方發展,進城的人多了,種地的就少了,那些世家族人包給農民的地將會慢慢荒廢,據我所知,現國庫存糧加上地方存糧最後還有農民們自己的地就足夠養活曙國了。”

“你是想要他們的地都荒在那裡?”顧逾安搖了搖頭說,“很難,世家大族傳承百年,他們族人繁多,族人下麵的奴才也多,大部分都是家生子,即便沒有人願意再租用他們的地,他們也能讓奴才去種,或者就是荒廢在那裡,也不給我們。”

“那無所謂,隻要有一半懂事的上交土地回來,就可以了,對這樣懂事的人,要給予鼓勵,讓他們家族推舉一個人來加入煤礦業的開發中來。”煤礦的買賣曆來暴利,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跟著皇家乾才有肉吃!

顧逾安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這煤礦十分重要,總督派誰,小七你有人選了?”這煤礦還沒有到手呢,四王爺便仿佛已經是煤礦主人般,開始分配工作了。

顧寶莛眨了眨眼,並不看對麵而坐的薄厭涼,說:“薄公子不是正要去邊城麼?這煤礦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什麼時候有了薄公子那一撇,再談人選的事情吧。”

薄厭涼坐了一中午,全程沒有得小七一個眼神,但他卻一點兒也不著急,隻是坐在那兒笑眯眯的看著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小七,如今終於等到小七提了他的名字,便規規矩矩說話:“兩年吧,給我兩年。”

兩年後,有人就十八歲了。

“時候也不早了,一會兒我同六哥去玻璃廠看看,玻璃廠現在京城也就一家,過段時間得像水泥廠一樣開到各個地方去才行,什麼時候四哥你那邊的人手分配一下,或者從外地調一些稍微機靈點兒的人過來學習?”顧寶莛沒有接薄厭涼的話。

顧逾安沉吟了一會兒:“……再說吧。”

顧寶莛搖頭說:“一個月時間把人準備好,不要拖,再拖下去,我就從民間挑那些鐵匠來學習,想來他們學習得也快,再求了父皇的恩典給他們個官銜,然後派遣出去。”

顧逾安可從未聽見過小七的威脅,著實有些趣味,也能從中聽出小七的決心……要走上那九五之位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