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自從晚上睡了那一覺開始便總頭疼,腦海中也總浮現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麵。
就比如她看這間房越看越不對勁,總覺得房間裡的陳設不該是這個樣子。
或許是今晚變天,著了涼,興許睡一覺便好了。
徐婉卸完妝便開始熱湯,雖然已經十點了,但是她的弟弟徐子仁每天都是這個時間從學校回來。徐子仁現在在讀高中,明年下半年就要考坤州一所教會大學的預科班。
徐婉隻在小的時候上過幾年學,之後便沒有再讀過書,她雖然不知道高中究竟是怎麼上課的,但總覺得弟弟上學辛苦,因此過得再難,每天都要給徐子仁燉一鍋湯補身體。
隻要弟弟能考上大學,將來有出息她受再多委屈也是值的。母親過世之前,徐婉答應過母親一定要照顧好弟弟——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昨天是蘿卜燉排骨,今天是黃芪枸杞雞湯,徐婉買了半隻老母雞,熬出來的湯是金黃的,一粒粒鮮紅的枸杞飄在湯麵上,漂亮極了。
徐婉每天上午去凱樂之前將湯燉好,晚上隻要熱一下,徐子仁回來便可以喝。
湯剛熱好徐子仁便回來了,徐婉趕緊去開門招呼他喝湯,徐子仁急匆匆推開徐婉,跑進屋裡拿了一塊軟布過來擦他的皮鞋,憤憤不平道:“快回來的時候,不知是哪個眼瞎的胡亂開車,濺了我一身的泥水,我這雙皮鞋也全被弄臟了。”
這雙鞋是徐婉這個月剛給他在百貨商店買的,美國進口的小牛皮,加上鞋盒包了足足三層客氣極了。這樣的鞋也格外貴,要價五十塊,比徐婉拿著充門麵的舞鞋還要貴上兩倍。徐婉原是舍不得的,畢竟還欠著錢,這五十塊可以抵三個月的房租。可徐子仁說學校組織合唱人人要用一雙。既然人人都買了,也不能委屈他,徐婉咬咬牙便給了他錢。
這麼貴的皮鞋臟了,徐婉也心疼,埋怨了句:“我跟你說過的,下雨天就不要穿出去,弄臟了多可惜。”
徐子仁不以為然,冷笑道:“我們班的同學上下學都有汽車接送,哪像我還要天天走那麼長一段路!你知道這天多冷嗎?”
徐婉當然知道這天究竟有多冷,她不再與徐子仁爭辯,跟徐子仁道:“把鞋子脫下來姐姐給你擦,你先去換衣服免得著涼,換完衣服就去喝湯,我今天給你熬了雞湯,驅寒的。”
“你呀,就隻會熬湯。”
徐婉歎了口氣,是啊,她隻會熬湯。她一個女人能有什麼本事呢?若她是個男人,或者讀過幾天書,也不至於去舞廳做那樣的行當。
徐婉沒有再說什麼,撿起徐子仁的鞋細細擦拭著,連同鞋底都擦得乾乾淨淨。
徐子仁不愛喝雞湯,隻看了一眼便回了自己屋。徐婉怕可惜了,等鞋擦完了忙站起來給徐子仁送過去。
她進去的時候徐子仁正坐在書桌前,見徐婉來了,隨手翻開一本英語書道:“姐,你進來做什麼,我正在溫書呢?你彆打攪我,我不喝。”
徐婉溫聲細語勸道:“你認真讀書姐姐很寬慰,可也不能熬壞了身體。”她說著話,視線不經意從徐子仁的英語課本上劃過。徐婉皺了下眉,不假思索道:“你書上這個單詞拚錯了。”
徐子仁就是怕徐婉管他的學習,才故意翻出的英語書,見徐婉這麼說,徐子仁不以為然。他雖然認不得幾個單詞,但也輪不著她那個連小學都沒有讀完的姐姐來指手劃腳。徐婉怎麼可能認識英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子仁瞥了一眼徐婉,笑了起來,“姐,雞湯送到了你就出去,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你懂什麼英語。”
徐婉搖了搖頭,撿起徐子仁桌子上的鋼筆,將他那個拚錯了的單詞劃去,重新寫了一個在旁邊,“sce是這樣拚了,是e不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