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欽和突然笑了一下:“我應該再過一兩個月就好了,等我恢複了,到時你就可以走了。”見她有些愣,他又補充道:“你不是說過嗎?你過來是來還馮局長的債的,你這樣照顧我,就算還清了。”
徐婉完全不敢相信,孟欽和居然會主動放她走,她定定地看著孟欽和,確認他是認真的後,笑了出來,連連道:“謝謝二少,謝謝二少。那筆錢我以後還是會還給您和馮局長的。”她正煩惱著困在這裡沒有辦法自己賺錢,楊小姐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竟然這樣就能夠離開了。
孟欽和看了眼她的笑靨,拿起書繼續看去了。她差點因為他丟了性命,既然她那麼想離開,放她走便算是補償她了。何況兩個月對他來說足夠了。
他原以為她隻是愛慕虛榮,為了錢可以出賣自己的舞女,來路不明,還有欲拒還迎的好手段,這樣的人是死不足惜的。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是他想錯了。不知為什麼,他忍不住有些憐憫她,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從某個內心深處一層層地漫上來。
他其實早就派人調查過她的背景,安州人,隻上過小學,有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弟弟,兩年前因為淮滇戰役和饑荒,父親在逃難的路上去世,母親來到坤州後因為重病也死了,還欠下了一筆債務。為了還債和送她不成器的弟弟上學,她輾轉去了凱樂舞廳。
便是在這裡他總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這樣的人,能彈的一手好鋼琴,會打網球,還是那樣的嫻熟?
他雖然聽說過成為舞女之前會有訓練班,不過也隻是教她們跳舞而已,沒有哪個舞場的老板會花高價去教她們那些。
正好徐婉給他斷了一杯水過來,孟欽和問了一句,“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鋼琴?”
他已經很久沒有讓她彈過鋼琴了,突然這麼問,徐婉手裡的那杯水晃了一下。
這一輩子自然沒有誰教她鋼琴,那都是上一世他讓她學的本事,練了那麼久,說自學成才未免有些假了,想了想隻敷衍道:“之前隻學了幾個月。”
他接過她手中的杯子,又問:“你怎麼想著去學鋼琴?”像她這樣的舞女,哪裡舍得花錢請老師?
徐婉臉上的笑容慢慢僵了些,她為什麼學鋼琴?她的鋼琴就是他讓她學的,因為上一輩子的他喜歡,因為楊小姐彈的好。
她十八歲開始學,啟蒙太慢手也僵了,可為了討他開心,她在洋樓每天都要反複練琴,手指上都彈出水泡。連那個教她的法國老師都說,她是她教過最刻苦的學生,比那些要靠音樂係的都認真。
她上輩子以為她隻要琴彈得好,他就能喜歡她,可是她想錯了。
“因為以前有人喜歡聽我彈琴,所以我就學了。”徐婉隻低聲說了一句,沒有去看孟欽和,隨即便將話題挑開了,“二少,我去叫王醫生來幫您檢查一下。”
為了彆人而去學鋼琴,或許是她的心上人吧,也難怪她一直想離開,也難怪她那麼怕他。
放了她何嘗不是放過他自己,反正無論怎樣做,他大哥也不會放過他,待他康複了,她也沒有彆的用處了。
雖然孟欽和答應要放徐婉走,但也說了是在他康複過,徐婉問過王醫生孟欽和的傷勢,醫生也沒有給出準確的說法,短則一兩周,長則兩三個月都說不定。腦震蕩這種損傷頭疼、失眠這些後遺症,外部是無法看出來的,因此是否康複主要還是要看二少。
她以前兩年都待了,還去計較這兩三個月做什麼。何況孟欽和現在對她並不刻意親近,除了她在一旁端茶倒水,也沒有讓她做彆的什麼事。
然而還沒過幾天,在那一年最冷的時候,淮軍和晉軍之間的戰爭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