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想了想還是先出去了,愛蘭已經改好很多了,她也沒想過什麼時候短時間就能完全改變她。隻是,徐婉感覺到了方婷的敵意,這種敵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似乎也不是因為愛蘭。徐婉記得,起先愛蘭不聽話的時候,方婷索性懶得過來了,她的心思並不完全在愛蘭的聲音。
那是因為是什麼呢?
徐婉在愛蘭的臥室門口等方婷,過了好一會方婷才出來,見徐婉在等她,似乎還有些意外,畢竟她從來都沒有等過徐婉。
方婷看了徐婉一眼,“你怎麼還在這裡?”
“等你一起回去。”徐婉並不想和方婷有矛盾。
“你不用等我,我們也沒有認識多久。”方婷笑了一下,突然看著徐婉問道:“不過,我一直很好奇,你說你是安州一個小鎮上的,怎麼會有路易斯這樣的老師。”她前幾天特意拖朋友問了人,那個人曾經也是路易斯的學生。他說從來都誒有聽說過何婉這號人的存在。
雖然這些天徐婉教教琴時,方婷有在一邊看,徐婉的水平確實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得多,可一個安州小鎮上出生的人,怎麼可能會彈鋼琴,還是路易斯的學生。要知道,能做路易斯的學生是何等的榮幸。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徐婉不正麵回應她,敷衍過去。
方婷笑了笑,隻道:“其實,也不是我想問的。”
不是她想問,那還有誰?
徐婉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一早程公館的傭人起早開始清掃,徐婉一問才知道是程參謀長回金城了,想必今天就要回公館了。不過程參謀長回來也不要緊,徐婉記得她沒有在坤州見過他。
上午十一點還有愛蘭的鋼琴課,徐婉想和愛蘭修複關係,給她專門畫了幾隻小熊玩偶。徐婉的父親是木匠,不僅會做家具,還會雕花。雕刻前得先將圖案畫出來,徐婉在一旁看得多了,後來還能給她爹爹畫畫樣。
徐婉在房間裡裝裱畫,方婷沒有等她先過去了。徐婉怕遲了,拿了畫匆匆趕過去。哪知還沒有到客廳,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你們太太呢?在哪裡?有日子沒來你麼程公館了。”
是馮太太!她的聲音徐婉再熟悉不過。徐婉連忙退回去,躲到牆後麵。
她竟然來了金城,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徐婉見馮太太落了座,連忙從客廳後麵的走廊走了,隻是她沒走幾步,又聽見程太太和常遇青的聲音。
隻聽見程太太低聲道:“你姐夫就要回來了,那件事情他若是知道了怎麼辦?我實在是不想再和他吵下去了,最怕是那家人還過來鬨事,便是火上澆油了。”
常遇青不以為意,“噯,姐姐,你放心,姐夫難道會為了那些個人跟你翻臉不成,你才是他的發妻,明媒正娶進來的,又是多少年的夫妻情分了,這是還是你受了委屈。何況,傑仁那幾個孩子多爭氣,姐夫也越來越喜歡他們了。再怎麼吵,總得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不是嗎?”
程太太瞥了常遇青一眼,突然笑了起來,“你這個沒結過婚的人,說起話來還頭頭是道。說起來你也不小了,我和你二姐早點給你找門好親事。”
常遇青嘿嘿一笑,“全聽姐姐們的,幫我找個好嶽丈,在金城也多個照應啊!”
正說著話,有女傭過來了,還好他沒有看見徐婉,隻對程太太和常遇青道:“太太,你妹妹馮太太過來了,就在客廳裡等您和常少爺呢。”
“我這就去。”馮太太應道。
常遇青卻叫住那人,說:“你去把何小姐叫下來,就說太太有事找她。”
“你把她叫下來做什麼?你二姐晚上就要回坤州,沒多少時間。”
“嗨,不是二姐介紹的人嗎?二姐來了見個麵也是好的。”說著他扭過頭又吩咐那傭人,“一定得把人帶下來,彆說馮太太過來了。”
徐婉在後麵聽得心砰砰直跳,難道常遇青知道了。帶他們都走了,徐婉一個人站在牆後麵,想著出路。鄒叔正好從側邊的門進來,瞧見了徐婉,“何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麼。”
徐婉隻遲疑了一下,連忙道:“鄒叔,我有急事想外出一趟,您幫我跟太太說一聲。”徐婉停頓了一下,又對鄒叔說:“請您幫我把這個轉交給愛蘭小姐。”說著便出了程公館。
剛剛程太太也說了,馮太太晚上就要走,撞見了便會露餡,不會先將這一遭躲過去。
前些日子戰亂,徐婉一直在公館裡沒有機會出去。雖然淮軍敗北,但總算戰事休了,街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
徐婉感覺遲早會被發現,她最好是再找一個工作。徐婉在街邊上叫了一個黃包車,金城的那些紡織工廠、郵政公司都在城西,她便先去城西試試運氣,如果能找個文職便是再好不過了。
然而這戰爭一來經濟不景氣,彆說招人,裁員的是大多數。徐婉試了一家紡織廠、一家機械廠都無功而返。
正當她有些沮喪地從機械廠走出來時,突然聽見有人用不太確定的聲音喊了一句,“徐……婉?”
徐婉回過頭去,她身後站著一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臉上還蓄著胡渣,她看了那個人很久才敢辨認出來,竟然是胡潤生!
上輩子到死都沒有見到的人,竟然就這樣遇見了,徐婉的眼眶一下子就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