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1 / 1)

那日事發突然,孟欽和走之前隻匆匆吩咐底下人,讓他們稱他身體不適,挨個通知來賓婚期暫緩。雖說有人看到他上車走了,卻也算有個交代,不會讓楊詩音和孟家太難堪。隻是孟欽和剛走,楊詩音便讓三姨太派車送她去胡公館。楊詩音在氣頭上,三姨太完全攔不住。她走的急,走的時候連婚紗都沒換。孟欽和這兩天也往胡公館打了幾通電話過去,都是胡公館的傭人接的。一聽是他打來的,隻回答說楊小姐在這,不過身子不適,不能聽電話。三姨太見孟欽和半夜回來,有些心虛問道:“維瑞,你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那孩子找到了嗎?”孟欽和皺起眉,略微停頓了一下,淡淡道:“孩子還沒有著落,正在找。昨日走的急,想著也該回來和父親彙報一聲。”三姨太有些過意不去,寬慰道:“你也彆太擔心了,那孩子我看是個有福氣的。”孟欽和斂了下目,道:“多謝三姨娘。”孟欽和突然謝她,僅僅是因為她這一句話?三姨太也是個聰明人,笑了笑,“放心吧。”孟欽和在司令府歇了一刻鐘,沒有去見孟司令,反倒是在三姨太那討了兩身她新做的衣裳。三姨太一邊讓傭人去拿,一邊詫異道:“你這是要做什麼,給誰穿的?”找孩子便是找孩子,為什麼要找她要女人的衣裳孟欽和不答,隻道:“有勞三姨娘了,最好挑兩身素一點的。”從司令府離開後,孟欽和先去了城北的胡公館,畢竟他是在婚禮當天離開,必須給詩音一個交代。到胡公館的時候,夜還未深,胡公館還燈火通明,隻是大門緊閉著。他的侍從官原要下車去喊門。孟欽和叫住他,親自下車叩門。他敲了三聲,輕重得宜。大門微微打開,門房從裡麵伸出半個頭來,問:“誰呀?”孟欽和十分客氣:“我是孟欽和,來找楊詩音小姐,勞煩你去知會一聲。”金城哪有不知道“孟欽和”這個名字的人。那人一驚,連忙禮貌應了聲好,跑進洋樓去了。隻是過了好一會,也不見門房回來,而那扇大門始終緊閉著。天邊傳來幾聲雷鳴,忽然下起雨來,都是豆大的雨粒,緊接著是傾盆的暴雨。侍從官連忙給孟欽和撐傘,可!可雨勢又大又急完全擋不住,而裡麵始終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場暴雨一連下了半個多鐘頭,毫無停歇的跡象,孟欽和站在門口,身上的大衣已經快濕透了。侍從官也被淋濕了,皺了皺眉。然而他見孟欽和此刻麵色如常,也不敢鬆懈,隻好同二少一樣站得筆挺望著前方。眼前的洋樓中依舊燈火通明,隱約還可以見到走廊上有傭人走過,想必主人還沒有休息。此刻,那棟洋樓裡熏著淡淡的玫瑰精油。楊詩音坐在床前透過彩色玻璃窗往外看,路燈下,那人的身影看的真切,如注的暴雨也看的真切。楊詩清走進楊詩音的臥室,在楊詩音身邊坐下,嘴角勾了勾:“喲,我說這大半夜的唱哪出呢,原來是負荊請罪來了。瞧這雨下的,半個鐘頭了都不見他走,你打算罰他站多久?”楊詩音倒沒有楊詩清的好興致,輕輕歎了氣,道:“從前我聽過許多笑話,什麼逃婚的,跟人私奔的。原本以為隻是彆人說來玩的,真沒想到不偏不倚落到我身上了。婚禮當天拋下我就走了,現在整個金城不知有多少人想看我的笑話,我怎麼可以輕易原諒他?”“是,原諒早了就不長記性,下次說不準還會犯。”詩清又道:“那孩子也是,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那個時候丟。”楊詩音淡淡道,“也是三姨太好心辦壞事。我真不知道孟司令會這樣做。”說著,她嘴邊浮起慘淡的苦笑,“我第一次聽到那孩子丟了的時候,我以為是真的找不著了。你知道嗎?那時候我心底裡竟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在想這孩子要是死了,要是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那該多好啊?”她情緒忽然失控,靠在詩清身上痛哭起來,“我明明知道那個孩子是維瑞的骨肉,維瑞也喜歡她、在乎她。可偏偏越是這樣,越像一把刀紮在我心上。怎麼辦?詩清,我從前不是這樣的,我怎麼變成這樣了?”楊詩清從沒有見過楊詩音這樣,昨天即使從官邸回來,也沒有崩潰,她素來都注重體麵。楊詩清也嚇著了,連忙安慰道:“這也不是你的錯,這種事放誰身上都忍不了。我跟你說件我的事,也是那個徐婉,我一直都咽著口氣,沒跟人說過。”“什麼事?”“我跟胡潤生分手的那一陣子,徐婉!婉住到胡潤生公寓裡去了。他那個公寓我也去看過,就一張床,孤男寡女的,打著訂了婚的幌子你說都做了些什麼事?而且算起時日來,那個時候她肚子裡還有二少的孩子。實在是荒唐,我現在說起來都覺得惡心,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見楊詩音的情緒緩和了些,楊詩清出主意道:“要我看,你還是早點和二少要個孩子。說起來,三姐你也回來不少日子了,怎麼一直都不見動靜?你和二少現在還有沒有……”“他這兩年越來越忙,不常在官邸裡過夜。”“他在外麵又有人了?”楊詩音搖頭,“那倒也沒有。”說完,她歎了口氣,“我和他或許真的回不去了。”楊詩清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問道:“三姐,我其實一直想問,當初你和二少在德國,為什麼會分手?”“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是我任性?胡亂找了一個人嫁了,才淪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可是你們不知道,那個被拋棄在德國的人其實是我。我當初跟維瑞說,要他和我一起留在德國,就在德國結婚生子。回國和他哥明爭暗鬥有什麼好的可他舍不得,既舍不得他的軍團,也舍不得權力,執意要回來。從那天起,我就明白了,我並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爺們雖然有爺們的事,他若是個胸無大誌的人,你當初又怎麼可能喜歡上他?隻要他把你放在心裡,又何必一定要是最重要的呢?”說著楊詩清拍了拍楊詩音的肩,“三姐,還是要看著眼下才好,他既然來了,又在雨中站著不走,定是來跟你求和的。想必那個孩子已經找到了,最要緊的還是和你把沒辦的婚禮趕緊辦了。外頭下這麼大的雨,我看再讓他站兩三個鐘頭就也差不多了。”“我心裡有分寸,你先去休息吧。我也困了,他若有誠意會一直在那的,明天天亮再說去吧。”說著楊詩音站起來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還是將窗簾拉上了。眼看著那洋樓裡的燈一盞一閃的熄滅了,而與是也絲毫沒有減小的意思。侍從官提醒道,“二少,這雨也越下越大了,隨州營地那邊都是山路,怕是回不去了。”孟欽和沒有說話,那侍從官察覺自己說錯話了,“現在山路或許還沒有太打滑,要不要先派幾個人回去,將要帶!帶的東西帶過去。”那侍從官一直跟在孟欽和的身邊,他記得二少車上不僅有西藥,還有幾身衣服。孟欽和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燈已經完全熄滅的洋樓,他轉過身來,吩咐說:“營地那邊還有事,留一個人守在這裡,等明天門開了告訴楊小姐,我一定會給她交代。其餘的人跟我回營地。”楊詩音一直都沒有睡著,她躺在床上聽見窗外有汽車發動的聲音,連忙起身去看,才發現原本停在那的幾輛汽車車燈都亮著,像是要走了。孟欽和就在車上,她原本還可以叫住他,可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這樣做。楊詩音站在窗前,眼看著那幾輛汽車從樓下飛速駛離。就和曾經的那些歲月一樣,一去終不複返了。孟欽和回到營地是淩晨五點,這雨比預料的還要大,司機也不敢開快了,一路顛簸才到了隨州邊境。孟欽和一來不想打擾徐婉休息,二來見她上次反應那麼大,確實也該避嫌。於是將藥和衣裳交給護士之後,自己另外在旁邊找了個房間休息。等第二天天亮了,他再告訴她糯糯的下落。隻是他身上被雨淋透了,衣服又都在他臥室的衣櫃中。思來想去,他還是進去了。或許是護士為了方便晚上照顧徐婉,房間的燈並沒有完全熄滅。他隻看了一眼徐婉,便徑直往他的衣櫃走去,利落地取走他要的衣服。他原本直接要出去,走之前還是回去看了一眼,燈光下,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致,眉頭緊皺著。睡的也不安穩。兩天前,她還可以與他針鋒相對地爭辯。如今糯糯一出事,人便眼看著憔悴得不成樣了。就像原本可以自生自滅的野草。也會有耐不住風霜的時候。他走過去,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額頭,注射了退燒的藥,雖然燙著卻也好些了。他的手不自覺地緩緩從她臉上劃過,從她的額頭到她的臉頰再到她的下巴。睡夢中的她是柔和的,少了幾份她清醒時的倔強。他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忽然想起從前的一些事來。那還是四年前他受了槍傷,她那時已經離開了他,他廢了心思又將她叫了回來,留在身邊照顧。記得有一天早上他醒來的時候,她趴在他床邊睡著了,也是和現在差不多的睡顏。他隱約還記得,那天他好像也還捏了一下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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