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了簡單的交接之後, 陳韜在其他人的眼神催促中,輕咳一聲,有些不好意思道:“大人舟車勞頓, 甚是辛苦,接風宴不如暫緩兩日, 如何?”
顧瑾玉看著對方局促不安的神情, 有些了然, “接風宴並不重要,各位大人無事的話,不如過段時間隨我一同去拜見欽差大人?”
見顧瑾玉不需要接風宴, 囊中羞澀的眾人連忙鬆了口氣, 對這個新來的知府大人生出了無限的好感,紛紛應道,“欽差大人這段日子在錦河附近駐紮, 甚是辛勞,知府大人理應前去拜見一番。”
“哦?不是說洪水已經退去了嗎?”顧瑾玉故作不解的問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同知鄭順上前了一步, 硬邦邦道:“洪水雖然暫時退去,但水壩並未修複, 倘若再下大雨, 水患依然存在,故而欽差大人打算重修水壩。”
鄭順見顧瑾玉不說話,又補上一句,“奏折已經呈給皇上了。”
看那模樣,似乎生怕顧瑾玉搗亂。
顧瑾玉看著一臉警惕的鄭順,毫不意外。剛一見麵,他就察覺到了這位同知對他的不喜,但這番交談之下, 顧瑾玉倒是發現了對方剛正不阿、容不得沙子、還喜歡腦補的性情。
所以自己在這位同知大人的心中,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形象?
聽聞上一任的知府生活奢靡,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或許是把自己和上任知府劃為一類。
總歸不是什麼好印象就是了。
顧瑾玉並沒有急著去證明自己,好話說一萬句不如去做一件實事,隻要鄭順沒有壞心思,顧瑾玉有信心遲早會收服對方。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拜見欽差大人了。”顧瑾玉裝作沒有看到陳韜給了鄭順一胳膊肘,愉快提議,“那就明日卯時一刻,在城門口集合吧。”
確定了時間後,顧瑾玉就開始端茶送客了。他才剛到鎮南,行禮都沒放好,有的事忙,實在沒精力和這些官說客套話浪費時間。
所有人也都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辭。
顧瑾玉看著眾人走出大門的背影,笑了笑,旋即起身出了大堂。
畢竟是一府之主的住所,鎮南的府衙占地麵積並不小,坐北朝南,建築對稱,四四方方,明亮寬敞。
最前麵是處理事物,公審犯人的大堂。
隨後便是日常處理政務的二堂,在二堂的左右兩側還有不少小房間,是給屬官備用的,萬一屬官們處理事物太晚,也可以隨時歇息。不過這些小房間在上一任的知府手裡並沒有發揮過作用,他自己躲懶都來不及,哪還會召喚屬官徹夜處理政務呢。
穿過二堂,再經過一道拱門,就是內院了。
顧瑾玉腳不停歇地往後院走,一邊打量著雕梁畫棟的建築,一邊心裡驚歎。
怪不得都說前任知府生活奢靡,這內院中半年都沒住人,卻不顯得破舊。
歸其原因就是因為這內院的梁柱、牆壁等處全部用金粉刷過,太陽光一照,熠熠發光,端得是無比華貴。
至於內院中的小花園,因為太久沒人打理,雜草叢生,倒是顯出了幾分破敗。
總體來說,顧瑾玉對未來幾年的住所是滿意的,稍微休整了一下,便起身出了府衙。
在拜見欽差大人之前,他還需要了解一下此地的民生。
可能是因為洪水剛剛退去的原因,鎮南的經濟還沒有恢複,街上的行人並不多,就連商販的吆喝聲中都透露著一股有氣無力。
顧瑾玉沒有在街上多做停留,直接往鎮南最大的茶樓走去,自古消息最流通的地方,除了青樓便是茶樓了。
顧瑾玉剛進樓,跑堂的小二就上來招呼,直接把他帶到了二樓,“客人來的可真是巧,樓上就剩這一個雅間了。”
雅間的地方很大,布置也十分巧妙,不知道是不是此間的主人刻意為之,推開裡麵的窗戶,大堂上的情形一覽無遺。
有失意學子高談論闊,有辛勤勞作的老農在講地裡的收成,還有過往的遊商在給人炫耀著驚險的遭遇。
顧瑾玉要了份茴香豆,慢悠悠的喝著,順便留意著大堂裡的動靜。
不出顧瑾玉所料,很快就有人開了頭,“我聽說新來的知府今天就到了,也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管他是什麼樣的人,反正再差也不會比上一個差了。”
“我倒是聽說新來這個知府脾氣還不錯,也沒有一來就讓城裡的富戶去拜見他,想必不是個貪得無厭的。”
“我現在就希望這個知府懂理一些,鎮南經不起折騰了,鎮南的百姓也經不起折騰了。”
“唉,也不知道固縣現在如何了。”不知道是誰突然提到了固縣,眾人都沉默起來。
固縣因為瘟疫嚴重,已經封城,整個縣更是隻許進,不許出。外人也無從知道固縣如今的情況。
顧瑾玉聽到這裡,悄悄起身離開,想知道的他知道了。
看來固縣的瘟疫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很多。
顧瑾玉隻能祈禱師父的那位養子和神醫快點抵達鎮南了。
第二日卯時,眾人如約到城門口集合。
劉學政駐紮的地方距離鎮南城還有二三十裡的路,大家商議之後,還是決定騎馬前去。
當然做這個決定的主要原因是……府城並沒有那麼多的馬車供眾人出行。
繞是顧瑾玉也沒有想到,堂堂一府機關,竟然連四個馬車都湊不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