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有過三任男友, 在她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 曾經的愛人、父母和朋友, 像是橫亙在她人生道路上的荊棘叢, 給她以痛苦磨礪。
她的父母親人打碎了她所有的尊嚴,讓她生而痛苦;她曾經的愛人, 給她慰藉,又推她進入更深的痛苦;她的朋友, 給她熱鬨, 再留她孤獨。
人並不是生來堅強, 她也曾是個會哭會笑會鬨的普通人, 曾狼狽不堪, 曾身陷囹圄,曾作繭自縛, 曾逃避一切……可是經曆過的苦難, 如同煉鐵爐的熔漿, 把原本的她燒毀,重新澆築成現在這個模樣。
人會變成什麼樣, 和她生命中遇到的人們息息相關。水銀厭惡自己的父母親人, 可她的生命裡留著他們給她的印記和傷害, 因為他們, 她至今仍無法接受孕育生命。愛情的無疾而終,則讓她不再想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並非害怕再度失望, 隻是她已經學會自己愛自己,找到了與自己的種種情緒和平相處的辦法, 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因為沒有人愛,而迫切的希望有人來愛自己。
之前,她養賀小燕的時候,會忍不住想起自己那對父母,現在麵對年輕的追求者高嘉樂,她也會想起自己過去的愛人。
就像她偶爾會想起自己過去人生中的某一個片段,不管是高興的、悲傷的還是平凡的。哪怕是被打碎了再澆築起來的人,也無法完全控製住自己感性的一麵。
無法控製自己的思想,這大概是作為人最難受的一件事。
或許是因為親手殺了人,水銀這一晚沒能睡好,恐懼是沒有的,她隻是覺得有些累,空空茫茫,飄飄蕩蕩。
高嘉良回到高家養傷,安枝自然也在這裡。他們不可能留在高嘉樂的院子,於是大太太要求水銀把高嘉良原本的院子讓出來。
大太太畢竟還是心疼兒子,難得好言好語和水銀說話:“就讓嘉樂和你一起住你們原來那院子,安枝就和嘉雲一起住。”
水銀:“不可能。”
大太太:“那你想怎麼樣,安枝她都懷了身孕,總不能把她趕出去不管吧,你是個善心的孩子,能體諒我們的對吧?”
水銀瞧著脾氣很好的樣子:“我是說,那院子我在住,高嘉良就不能住,至於安枝,隨便她在哪我都無所謂。”
她隻是不喜歡自己的地盤被人占了。
大太太:“你這是什麼話,你還是嘉良明媒正娶的妻子,難不成一輩子就和他這麼分開了?你生氣安枝的事我們也知道,等安枝生下孩子,這孩子還是要給你養的,到時候安枝也不住在高家,你眼不見為淨,現在是暫時的。”
水銀聽著大太太這話,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還要維持之前的打算。
原本的劇情,她在高家應該是能逍遙幾年的,但現在戰爭提前發生,高家麻煩一堆,高嘉良和安枝都回了高家礙眼,還有高嘉樂……雖然年輕人很好,但她不想接受。
高家已經不再適合現在的她居住了。
水銀是個行動力強的,想清楚了後立刻就做出決斷。
“我要和高嘉良合離。”
大太太愕然,“這怎麼行!”
水銀:“當然行。”
她和高嘉良的婚姻是關乎高林兩家的事情,無緣無故要結束確實麻煩,不過現在她不想繼續,就是再麻煩她也會快刀斬亂麻。
林家父母上門來,林母也是和大太太一樣的想法,讓她忍一忍,以後抱養安枝的孩子就好了。
“之前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現在突然又要離啊,你這要是離了,以後可怎麼好再嫁,到時候還有誰願意娶你。”林母愁眉不展。
水銀之前之所以懶得提離婚這事,也是因為這個時候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單身這個選擇,她們要麼是嫁人,要麼是離婚後再嫁人,在娘家常住是不可能的。
知道林母根本做不了主,水銀直接對準林父提出的要求。
對於這個還挺疼愛孩子的父親,她隻需要哭得悲痛一點就夠了。
“爸,我真的不想守一輩子活寡,難道我們林家還養不活我一個女兒嗎。”
“要是你們不同意,女兒恐怕要死在高家!”
因為水銀的堅定,這事最終還是成了。
水銀讓人帶走自己買的十幾盆茉莉梔子和百合花,高嘉樂來送她,看到她沒有帶走屋裡的座鐘,沉默片刻問她:“三……你為什麼不帶走我送你的座鐘呢?”
“你是不是,以後還會願意回來高家。”高嘉樂問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有很強烈的希冀。
聽出他這話裡深藏的意思,水銀搖頭,“不,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高家。”
“我明白了。”高嘉樂艱難地說,拿出那把槍遞給了她,“那我希望你能帶走這個。”
“如果你不需要我或者其他任何人的保護,那我希望你能用它好好保護自己。”
水銀接過了槍,沒有再拒絕。
大約還是不甘心,高嘉樂沒能灑脫到底,終究忍不住問她:“真的不能留住你嗎?”
這話聽起來有些熟悉,曾經也有人對她說過。
水銀被係統拉進這些世界之前,和前任男友分手不久,他和前前任男友是不同的類型,所以她們兩人是和平分手。在一起吃最後一頓飯時,他問她,“這世界上有沒有人能永遠留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