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常山滿頭大汗, 猛然睜開眼睛。他瞳孔擴大, 神情驚懼, 喘息的聲音大的有些嚇人, 在安靜的臥室裡異常明顯。
又做夢了。
他動了動,立刻感覺到身下的鈍痛, 勉強起身摸到床頭櫃放著的藥瓶,倒出兩粒藥丸和著冷水吞下。冰涼的水讓他清醒了很多, 目光不再發直。
他夢裡的內容記得不太清楚, 隻覺得很可怕, 很混亂, 令人心有餘悸, 還有那個聲音,那個小女孩軟綿綿的聲音, 一直如影隨形, 嚴常山知道, 那是瑤悅的聲音,除此之外, 他還夢見了很久沒有夢見的女兒。
女孩子甜美的聲音, 原本是最能刺激他, 最能令他感到興奮的, 可是自從那天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對這聲音產生感覺了——因為那個時候, 他雖然昏迷,但大部分時間都有意識, 清楚地聽到了瑤悅說的所有話。
她用孩童最純潔清脆的可愛嗓音,語氣詭異地說著可怕的話。
如果不是他確信自己沒聽錯,他甚至要以為自己是因為藥物產生了幻覺。瑤悅才七歲,七歲的小女孩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哪怕是成人都很少有這樣的膽量和動手能力,她一個孩子應該什麼都不懂才對!
直到如今,他仍然沉浸在一種無法置信的情緒裡。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更沒有辦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起訴瑤悅。
他家中沒有監控,瑤悅過來的時間是他特地選的,也沒人看見她過來,更沒有現場有力的證據。嚴常山事後搜索,發現書房和臥室都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唯一丟失的東西隻有一個MP3,正是這個東西,讓嚴常山咬著牙,將這件事瞞住。
那天他找來了信得過的朋友重新處理了傷口,就一直躲在家裡休息,並谘詢一些律師朋友。因為他自己心虛,很多事經不起查,他也不敢真的和警察打交道。要是真被查出來什麼,他就完了。
無能為力的憤恨和失去男人象征的痛苦折磨著他,還有那個不像小女孩的瑤悅,她似乎知道他的秘密,她就像個定時炸.彈——
甚至,嚴常山忍不住想,瑤悅,她真的是瑤悅嗎?她是不是一個回來複仇的鬼魂?
隻要想到這個可能,他就冷汗連連,噩夢不斷。
在夢裡,那個折磨他的聲音,好像變成了女兒珊珊的聲音,那一聲嚴叔叔,變成了爸爸。
今天是一個陰天,妻子早已出差回來,隻是他們夫妻從女兒死後就一直是分房睡,他說自己生病了,暫時在家休息幾天,妻子也沒什麼其他的關心,仍舊是早早去上班。
嚴常山掙紮著站起來,一步一挪地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他下意識看向隔壁的那座屋子,瞳孔忽然一震,猛然將拉開的窗簾重新合上。
有一個小女孩在二樓窗邊看著這裡。
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一直在看著他?
“瑤悅,你站在這乾什麼?”瑤欣走出房門,看見妹妹站在走廊儘頭的窗前,好奇地湊過去。
水銀將目光從對麵那晃動的窗簾上收回,扭頭平靜回答:“我在院子裡看到一隻貓。”
瑤欣越過她,好奇地目光在下麵的院子裡巡視,“哪呢?我怎麼沒看到,我說你這幾天怎麼老站在這往外看,原來是看到貓了,你是想養貓嗎?”
“不是,我是覺得那隻貓看上去有些奇怪,他好像在做壞事,所以我才一直看著他。”
瑤欣哈哈笑起來,搭著她的肩撒嬌:“瑤悅你是在開玩笑嗎?貓能做什麼壞事,偷吃?”
她是個很喜歡撒嬌的孩子,黏在妹妹背上笑了一陣,看到她手裡拿著的書,又挑起來看了兩眼:“你怎麼又看這些啊,好複雜,有些字我都不認識,認識的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看得懂嗎?”
水銀合上手裡的解剖書:“看不懂,我打發時間。”
瑤欣拉著她往樓下去吃早飯,腳步輕快,扭頭回來跟她說話時笑的像朵太陽花,“那你是不是準備以後做醫生啊?”
水銀:“可能會。”
她有一搭沒一搭和瑤欣說話,反正不管她回不回答,瑤欣都能說的開心。
飯桌上唐爸爸和唐媽媽說起隔壁的鄰居,“嚴先生好像是生病了,這幾天都沒看到他去上班,我們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唐媽媽點頭:“是要去看看,人家平時經常給咱們送東西,你買些水果和禮品,帶著瑤欣和瑤悅去看看吧。”她想著嚴先生向來喜歡自己兩個女兒,生病時看到兩個孩子,也是個慰藉。
瑤欣聞言看了一眼妹妹,她還記得妹妹說不能去嚴家的,但這次沒聽到妹妹反對,她就沒出聲說不去。
選了個路宛在家的時間,唐爸爸帶著慰問品和兩個女兒上門,寒暄兩句上樓去看嚴常山。他的房間拉了窗簾,顯得有些昏暗,唐爸爸看到嚴常山坐在床上的模樣,嚇了一跳。怎麼才這麼些天不見,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