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三更合並(2 / 2)

嬌靨 耿燦燦 23207 字 6個月前

殷國的王後,自然要待在殷王宮,與前線的殷君共進退。王後的娘家,自然也得幫襯女婿。

殷國與趙國的這場仗,殷國奪趙國七座城池,大捷而歸。

魯皇後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視線探及座下的姬稷。

少年已經長大,寡淡的眉,英挺的鼻,薄紅的唇,這張臉比六年前更為英俊漂亮,也更令人難以揣測。六年的沉澱,他身上的沉沉心機已化為端雅有禮的謙遜,他看著你笑時,你隻會看見他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卻看不見他眸底不動聲色的算計。

對她而言幸運的是,太子的這份心計,從來都隻放在家國大事上。對於王宮的事,他從不插手。

送宮人給太子的事,魯皇後不是不忐忑,但總要試試。

將來給太子選正妃,她也好為母國做打算。

“殿下?”魯皇後硬著頭皮打破沉默。

姬稷放下酒杯,起身:“多謝王後美意。”

魯皇後:“那……”

姬稷:“你們兩個,隨孤來。”

魯皇後大喜:“快,快到殿下身邊去。”

兩個宮人歡喜雀躍追上去,姬稷往殿門外而去。

走出大殿,在石階下找到正在數星星的姬阿黃等人。

姬冬冬高興喊道:“殿下!”

姬泰山也喊:“殿下!”

姬阿黃瞧見姬稷身後的兩個宮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喲,殿下?”

姬稷招手將兩個雙生子弟弟攬到跟前,一手摸一個:“最近幾天,你們的功課有所長進,該賞。”

姬冬冬興奮:“殿下賞什麼?”

姬泰山連忙說:“無論殿下賞什麼,我都喜歡。”

姬冬冬立馬也跟著說了一句:“我也是!”

姬稷勾笑:“一人賞一個宮人,督促你們習書練字,以後每天再多刻五十個字。”

雙生子滿臉的激動瞬時焉下去,垂頭喪氣:“能不能不要這個禮物?”

姬稷:“不能。”

雙生子站在原地,看著遙遙離去的姬稷身影,互相歎氣,姬阿黃發出爆笑聲。

姬冬冬:“四哥為何將母後的宮人賞給我們?”

姬泰山:“不知道。”

姬阿黃眯起眼:“你們不想要?那送我好了。”

雙生子立馬回絕:“不行!”

再怎麼嫌棄,那也是四哥賞的禮物,怎能送給彆人?

宮人就宮人罷,正好多兩個人替他們掏鳥窩。

回雲澤台的路上,姬稷改乘馬車,兩旁玄衣甲士開道,道上空無一人,乃是帝天子和帝太子才能走的禦道。

昭明做車夫,親自駕車,有意放緩。

從宮裡出來,昭明便知道,今日姬稷不太高興。

大概是為了魯後送人一事。

殿下最討厭彆人指手畫腳了。

昭明輕聲道:“殿下不喜皇後送的那兩人,直接殺了便是,何必轉送兩位小王子。”

姬稷閉目養神,薄唇輕啟:“總得給皇後留幾分薄麵,王父的起居,還需累她操心。”

昭明:“殿下考慮周全,是奴魯莽。”

姬稷:“趕車罷,無需緩行。”

昭明立刻放鬆韁繩:“喏。”

夜色寂寥,除了風聲,便隻有馬兒踏踏的聲音。

姬稷坐在車中,雙目微闔,若有所思。

其實今日皇後有句話說得很對,他搬進雲澤台,也算是成家了。

算起來,他也到該行敦倫之事的年紀。

從前是為了娶帝公主為殷國增加砝碼一事所以自覺克製,現在直接成了帝太子,自然不必再在男女之事上有所顧忌。

若不是今日皇後特意提醒,他倒忙忘了。

自入帝台以來,他手邊的事實在太多,除了舊貴以後,事務不減反增。那麼多舊貴被殺掉,自然要找人頂上。人怎麼找,又怎麼用,用到哪個位子上,樁樁件件皆是大事。王父信賴他,所以才將事交給他,他不能讓王父失望。

國事是大事,但他自己的事也不能忽視,該提上行程了。

等忙完這陣子,他就向王父告假幾天,好好感受下男歡女愛的滋味。

姬稷不自在地撫了撫發癢的眉尾,問:“孤在宮中時,雲澤台可有消息傳來?”

昭明:“星奴派人來傳,說趙姬一直待在建章宮不曾離去。”

姬稷:“知道了。”

趙姬定是在等他回去。

她好不容易入了建章宮的門,不等到他是不會走的。

要不是昨日劉宮使過來稟話,今日她就要在建章宮外被淋成落湯雞了。

姬稷想到那日他在南藤樓抱著趙姬睡,趙姬一雙手緊摟他腰,她睡得香甜,呼吸綿軟,白嫩的臉蛋蹭著他胸口,睡熟時,趙姬兩腮還會泛起暈紅,不知是在夢裡遇見什麼好事,嬌顫顫地時而撅嘴時而噎聲。

算起來,這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未見,不知她是否長高了些。

姬稷心中做好打算。

與其選那些不明不白的人,不如挑趙姬。

他沒有心思也沒有閒工夫去了解他的枕邊人,但至少得保證,他的枕邊人不會突然給他一刀。去年魏王娶後的醜事,他可不想發生在自己身上。

趙姬比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漂亮,更重要的是,她簡單易懂,他一眼就能看穿。與她相處時,她愚笨真誠的性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成了三歲稚童。

就是不知道,趙姬發現她的啾啾就是他時,會不會更害怕男人。

馬車駛進雲澤台,建章宮的小童早就立在階下等候。

姬稷從車內緩步而下。

小童們簇擁:“殿下。”

姬稷看向人群中穿桂衣的小童:“蘭兒,趙姬今日可好?”

蘭兒立刻上前:“趙姬很好,殿下放心。”

姬稷拾階而上:“怎麼個好法?”

蘭兒答:“一直在睡覺,睡得可香了。”

姬稷停住腳步:“吃東西了嗎?”

蘭兒:“吃了,吃過兩頓,然後又接著睡了。”

姬稷皺眉。

蘭兒惶恐,急急解釋:“不是奴怠慢趙姬,是趙姬自己想睡覺,奴要召樂工和俳優,但趙姬不想要,她說她自己待著就行。”

“她現在人呢?”

“在丙殿寢屋。”

趙枝枝一個人縮在床上,屋裡伸手不見五指,她不敢喊人點燈。

本來她是坐著等太子的,等了又等,人就困了。

太子宮中的小童說,這張床她可以睡,所以她就睡了。

一睡下,再起來,吃過飯後繼續等,但是乾等著,她著急,那些小童也著急,他們時不時進屋來問候她,似乎擔心她一個人待著難為情,想要陪她一起。

大概他們也為她害怕,太子殿下也許會殺了她這個不知好歹的女子。

他們的體貼讓她無地自容,若不是因為她死皮賴臉,他們哪用得為一個陌生人擔憂?

趙枝枝過意不去,乾脆又睡下。

他們看見她在睡覺,就不用為難該如何找話和她閒聊讓她放鬆心情了。

趙枝枝摸摸床的紋路,想象太子平時在這張床上以何種姿勢入睡。

這張床,真的好大,能躺十個她。

她不在意之後是否會為了睡床的事被怪罪。

反正已經豁出去了,睡不到太子殿下的人,睡一睡他的榻也行。

趙枝枝想,要是今天命絕於此,下輩子她不要再做女人。

至於男人,男人也不行,大多數男人又臟又臭,她不要做男人。

做一棵蒲公英最好了。風吹到哪,就落到哪。一次開花,一次出行,自由自在看遍天下美景。

姬稷走進丙殿時,聽見少女在床上歎氣的聲音。

他猶豫一二,加重腳步聲,從屏風後繞過去。

趙枝枝緊張地盯著屏風那邊走來的黑影。

沒有燈,那人卻輕車熟路地繞過所有的擺件,仿佛這裡他已走過無數遍。

男人步伐沉穩朝她而來。

趙枝枝屏住呼吸。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隻不過這次,她是躺在他的地盤,等著他將她扔出去。

姬稷立在床邊,少女緊閉雙眼。

她急促的氣息已經將她出賣。

還是和上次一眼,用裝睡掩飾自己的害怕嗎?

姬稷轉身,尚未抬腳,猛地被人從身後抱住。

少女柔軟的身子緊貼他,她細瘦的雙手圈在他腰間,聲音顫得發抖,奶糯糯地說:“奴……奴是南藤樓……南藤樓趙姬。”

姬稷回過身。

少女半坐床邊,渾身都在抖,像是用儘所有力氣,手牢牢緊抱他。

她有意嬌媚的聲音飄出來卻像哭腔,“可……可否求殿下一親芳澤?”

片刻的寂靜後。

就在趙枝枝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男人溫厚的大手捧起她的臉。

他摸了摸她的眼角,似在確實她是否落淚。

她聽見他淺淺的一聲笑,這聲淺笑,伴隨著灼熱的唇瓣落在她額間。

——太子殿下親了她。

趙枝枝眨眨眼。

又一聲淺笑落下。

——太子殿下又親了她。

這次不再是額頭,而是她的臉頰。

一邊臉一下,太子殿下的親吻實在得很,甚至發出啵的一聲。

直至坐上軺車回到南藤樓,趙枝枝呆若木雞的狀態還沒有緩過來。

踩在地上,像是踩在雲裡,飄飄浮浮,像做夢一樣。

她耳朵裡嗡嗡的,誰和她說話,她都聽不見。

阿元擔心了一天,都快急死,見到趙枝枝這副模樣,以為她被嚇破了膽,當即眼淚刷刷往下掉:“貴女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呀。”

金子也急:“完了,貴女定是魔怔了!”

“怎麼辦。”阿元哭著求向匆匆趕來的劉宮使:“阿姆,你快看,趙姬是不是離魂了?我們快尋大巫替貴女招魂。”

小童奴隨寺人跪了一地,也跟著喊:“貴女,貴女。”

劉宮使讓他們安靜下來。

眾人噤聲之時,屋子裡響起輕細的笑聲,趙姬捂著臉蛋,圓眼睛又大又亮,“殿下親我了。”

阿元:“什麼?”

“殿下沒有殺我,他親我了,這裡,這裡,還有這裡,他都親了。”趙姬笑完就往樓上跑,腳步輕快,像隻興奮的小鳥。

眾人懵住。

劉宮使用淡定的眼神望了望樓上。

趙姬在建章宮待了一整天,她都想去接人了,沒想到殿下派人將趙姬送了回去。

原來趙姬不但等到了殿下,而且還親上了。

說明什麼?

說明做人得有毅力,就像趙姬這樣。

阿元第一個反應過來,狠戾看向室中的奴隨寺人們:“剛才貴女說的話,一個字都不準往外傳。”

劉宮使嘖聲。

這小子不錯,就是不會看眼色,還得磨礪兩年。

劉宮使出聲:“無事,隻管傳去。”

阿元驚訝:“阿姆。”

劉宮使:“是時候讓外麵那些人知道南藤樓的分量輕重了。”

阿元聽不懂。

劉宮使:“過幾天你就懂了。”

趙姬在建章宮待了一天的事迅速傳遍全雲澤台。

雲澤台上下震驚。

“殿下竟然沒有殺了她?”

“沒有!殿下還寵幸了她!”

“什麼?”

“趙姬親口說的,南藤樓所有奴隨寺人都聽見了,趙姬從建章宮歸來後,那些奴隨問她,發生了何事,她說,殿下親了她。這個親,真的隻是親嗎?定是趙姬怕我們妒忌,所以才隻說親了她而不是直言被寵幸了。”

“對呀對呀,哪個男子尋歡作樂時,隻親一下就夠的,趙姬定是那日與殿下翻雲覆雨了。不然,殿下為何要用建章宮的車送趙姬回南藤樓?”

“氣死!竟被趙姬捷足先登!要是我們膽子大一點,說不定那日最先被寵幸的人,就是我們了!”

眾人罵罵咧咧,越女看猴戲一樣看著她們。

龐桃問:“公主,我們是否也要……”

越女捏住她的臉,高傲睨視:“你也想學趙姬,去建章宮自薦枕席?”

龐桃眼神閃爍:“趙姬探路,證實這條路是可以走的,既然她可以走,那彆人也可以走。”

越女嗤笑,起身:“那你去走好了。”

龐桃拉住她:“公主甘心什麼都不做?”

越女懶得理她,甩袖離去。

自那日起,雲澤台眾貴女紛紛效仿趙枝枝的做法。建章宮大門口,陸續出現無數意外巧合。每一樁意外巧合,都隻是為了候在建章宮見太子一麵。

這其中,有看風景忽然腳瘸想要入建章宮歇一歇,有忽然中暑暈倒想要被抬進建章宮的,各種理由,層出不窮。另有膽大的,直接就在建章宮外奏起樂跳起舞。

然而,無論她們的理由是什麼,無一人成功邁入建章宮。

建章宮的小童們不勝其煩。

殿下每日天不亮就要出門,根本不會有人看到她們的表演,他們看了好幾天,都看累了。

他們雖煩,但也不敢向外人透露太子的行蹤以此逼退她們。為了不再被人攔住搭話,他們隻能將自己關在殿內,門都不敢出了。

他們中頗受寵愛的蘭兒終於忍不住了,在姬稷入寢前,將這幾日白天發生在建章宮大門前的事告知他。

“殿下,奴奴們五天沒出過殿門了。”蘭兒很是委屈。

姬稷:“明日出去玩耍便是。”

“可是那些貴女……”

姬稷:“都有哪幾個來過了?”

蘭兒將自己記下的人一一說出。

姬稷:“全都禁足,罰銀半年。再有犯者,貶做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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