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雖已撤下封條,翻新修葺,恢複昔日精致華貴,但因無主隻得空置,唐嬌嬌想著提一旁支進京,但因未定好支係加上後來連著發生了許多事,這便耽擱了下來。
如今唐府隻有一位新請的管事,和幾個粗使下人,負責府中日常雜掃。
京城各府對此心知肚明,是以平日也不會有客上門,除非逢年過節,才會送些禮來。
當陸渟帶著唐季清出現在唐府門口時,守門下人正靠在門口打瞌睡。
陸渟喚了幾聲都沒能把人喚醒,可想而知睡的有多深沉。
唐季清皺了皺眉,越過陸渟徑自踏過大門。
“欸,阿清。”
陸渟本想跟進去,想了想後還是伸手推了那人一把。
他畢竟是客人,哪怕如今府裡無主,也沒有強闖的道理。
“嗯!誰!”
下人正做著美夢,被突然嚇醒當即便跳起來嚎了一嗓子。
陸渟皺眉後退了一步,待那人清醒後,才道。
“勞煩通稟府內主事...”
“哎!”
陸渟還未說完,便見那人突地衝進了院子,朝立在院中的唐季清道。
“你是誰,怎能隨意闖人府邸,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眼見守門下人要伸手去拽唐季清,陸渟眉心一跳,趕緊跟了上去,但還是慢了一步。
“滾!”
少年的嗓音還帶著稚嫩,語氣卻冰冷的可怕,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該有的冷冽。
那下人連唐季清一片一角都沒碰到,就被一股勁風掃落在地。
昏眩了片刻後,才晃了晃腦袋麻溜的爬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膽敢來唐府撒野!”
這幾年來,陸渟對唐季清的脾氣摸了個透徹,知道他這已是不耐煩了,忙上前將人擋在身後。
“此事有所誤會,”
“否管什麼誤會,你們私闖府邸就是不對,彆以為府中無主你們便可輕視,咱府裡還有皇後娘娘做主呢,豈是什麼人都能進來撒野的!”
那下人見唐季清一身肅殺之氣,下意識便以為這是進來找麻煩的。
瞧那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陸渟懶得再繼續糾纏下去,拿出懷裡一塊牌子道。
“我乃永安府尹陸渟,麻煩通報府中主事人。”
那下人一怔,永安府尹?
永安距京城千裡,永安府尹來京城唐府做什麼。
電光火石間,下人突然想起四年前秦府那幾樁罪,可不就是自永安引發的麼。
他曾去茶樓時聽過一耳朵,如今那永安府尹正是當初白玉縣的縣令陸大人!
“您,是陸大人?”
那下人一改之前的囂張防備,客氣問道。
陸渟點頭:“正是。”
那下人瞧了眼那牌子,辨不出真假,但也曉得這事他做不得主,忙道。
“大人稍後,小的這便去通報張管家。”
待那下人離開,陸渟才朝唐季清道:“這人也沒什麼壞心思,阿清彆同他計較。”
唐季清垂下眼尾,沒有吭聲。
陸渟早已習慣了唐季清這性子,也不覺是被無視。
看著眼前已是少年模樣的孩子,陸渟無聲歎了口氣。
當年,他回到縣衙時,裡頭已是雞飛狗跳。
十歲的孩子捏著拳頭雙眼猩紅的立在院中,圍著他的衙役臉上大多都掛了彩。
院中也是一片狼藉,顯然是經了一番惡鬥。
才十歲便有這般伸手,打了他的衙役,拆了他的院子,果然,是個小瘋子。
陸渟屏退了衙役,還未上前就見那孩子死死盯著他。
“他人呢!”
陸渟腦海裡突然響起黑狐交代他的那句話。
‘若他問起我,就說我死了’
“他...”
陸渟慣來不會撒謊,隻得將原話準確的傳遞了一遍:“他說他死了。”
聽了這話後,唐季清眼裡的恨意更甚,但那雙猩紅的大眼裡卻又不全是恨意。
還有憤怒,有不甘,有委屈,有不知所措。
連帶著那個小小的身子看起來都格外的孤寂。
陸渟的心頓時軟成了一片,他不知道黑狐為何要將這孩子托付給他,但人既然到了他的府上,他必要好生養著。
“你日後便留在此處...”
話還未說完,唐季清便大步往縣衙外走,陸渟連忙跟上去,可唐季清有武功傍身,就算隻有十歲也不是他一個柔弱書生能追的上的,眼看人就要踏出大門,陸渟一時情急便道。
“他會回來的。”
果然,唐季清停住腳步,轉身看著他。
“他說,他或許會回來接你。”
雖然也是將他送去另一個地方,但總歸還是會來接的吧,他這也不算是撒謊。
“什麼時候。”
陸渟一怔,黑狐並未同他說何時來接啊。
“他,他沒說。”
唐季清的拳頭捏的嘎吱作響,有鮮血順著掌心留下,看的陸渟心疼不已。
“他將你托付於我,定是有什麼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