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言並沒有盯著她太久。
大概依然是因為討厭目光接觸,所以看了她兩眼就挪開視線,一邊向前走一邊繼續觀望窗外的風景。
似乎完全不期待她的回答。
在短暫的震驚後,戴雅漸漸開始思考。
剛才,自己使用時間魔法想要讓倒退自己身體的時間——讓身體狀態回到胳膊被斬斷之後,這事失敗了。
然而衣服卻被修複了,不但血跡徹底消失,和手臂一起被斬斷的袖子都重新接上。
“你是因為我身上沒有血跡才這麼說的嗎?”
戴雅猶豫著問道。
其實她完全可以不理這茬,因為便宜師姐顯然不是那種窮追猛打非要刨根問底的人,如果她不回答,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陸靜言不會再問第二遍。
“……你很弱。”
半晌,大隊長斬釘截鐵地說。
她的聲音並不清冷也不低沉,聽上去反而是常見的柔和女聲。
就像任何一個溫柔和藹的鄰家姐姐,與沉默寡言的姿態和有些高嶺之花意味的美貌都不太搭調。
陸靜言扔下這麼句話就不再多說,任由聽者發揮理解能力。
——你很弱,所以你在剛才那個試煉裡必定會受傷,傷口能被治愈術愈合,但身上怎麼可能連血跡都沒有?
戴雅勉強琢磨出一個這樣的解釋。
她發現自己的腦補能力越來越強了。
“我肯定比你弱,”少女糾結地說,“但也有很多人比我還弱,比如剛才那個怪物。”
當然,如果沒有聖火的存在,僅憑著劍氣——那個怪物有很強的自愈體質,她肯定是打不贏的。
是的,她就是非要為自己爭辯一句,反正對方也不會因為這個和她吵架。
“……”
陸靜言瞥了她一眼,果然並不回答,顯然就是不準備和她聊天。
於是兩人沉默著回到神殿裡,這一路上遇到的人少了很多,似乎大家都去忙什麼事了。
謝伊也回來了,大神官身邊簇擁著另外幾個年輕的神官,甚至其中還有幾個熟悉的麵孔。
似乎是戴雅第一次來總殿時遇到的那群神官,當時被林嘉兒問話的姑娘也赫然在其中。
他們似乎剛執行了什麼任務,其中領頭的正在彙報,還掏出一張長長的任務卷軸。
戴雅震驚地發現,那似乎是傭兵交接任務的卷軸。
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她才知道原來他們是接了彆人發布在傭兵公會的任務。
任何人都可以注冊成為傭兵,聖職者們也不例外,利用上班之外的時間去完成任務——隻要不是那種對教廷有害或者違背道義的任務就沒關係。
而且,不用懷疑他們能否接到類似的任務。
傭兵公會發布的任務大多是光明正大的,要驅逐抓捕殺死的對象,要麼是魔獸,要麼是作惡多端的通緝犯,其他就都是各種護送任務、尋寶任務、探索有魔法跡象的未知危險地區等等,不會有那種惡意殺人放火的任務,那樣的任務也無法通過公會批準而發布出來。
然而,在地下世界的黑市裡酒吧裡,各種喪儘天良的任務一個不少,針對教廷的也不例外。
——譬如在那些暗殺任務裡,某些聖職者就可能成為目標,至於那些進入神殿偷盜物品、或是釋放解救教廷囚禁的某個犯人等等內容應有儘有。
那麼有沒有人為了利益背叛教廷?
秩序騎士團的存在就是為了清理教廷的叛徒,或者說並沒有直接損害教廷利益、卻做出違背聖職者道德準則的行為的人。
所以說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而且也不在少數。
“現在的問題是……”
領頭的神官正講著任務,關於他們在帝都東部轄區的某個大城鎮附近,抓到了一窩食屍鬼。
這種族和食人魔有些相似,隻是沒有後者的巨大體型,外表上看更像人類,倘若忽略尖牙利爪隻看背影,幾乎沒什麼差彆。
因為這夥食屍鬼並沒有吃過活人,隻是半夜遊蕩在墓地挖墳偷屍體——他們本是活人死人都可以吃的,所以這些神官們並沒有將他們徹底殺死,而是將食屍鬼們都抓回來了。
如今那些年輕的神官們吵成一片,有的覺得他們應該被處死因為褻瀆死者,有的說他們沒殺過人怎能冒然被處決,畢竟教廷宣揚的思想並非暗裔生來有罪,譬如說那些不是通緝犯的暗精靈就可以光明正大經過神殿門口,也不會遭到攻擊。
“是你啊。”
那個當時被林嘉兒拉住問話的神官姑娘,此時也不參與爭論,反而笑嘻嘻地湊過來。
她很自來熟地勾住了戴雅的肩膀,還瞥了一眼旁邊的陸靜言,“大小姐日安啊。”
戴雅本來以為陸靜言不會理她,或者最多頷首了事,沒想到大隊長閣下特意轉過身,很正經地點了點頭。
“我是陸雯雯,”神官向戴雅擠了擠眼睛,“你不是和我堂姐陸依在一個小隊裡嗎。”
原來她也是陸家的人,怪不得說出那樣的稱呼。
“其實嚴格來說,我都不知道我和陸依算是堂姐妹還是表姐妹,因為她是跟她媽姓的,她的爵位也是從她媽手裡繼承的……按說我們同姓應該是堂姐妹……”
陸雯雯念叨了幾句,“算了,反正大家都是陸家人。”
戴雅驚訝地發現旁邊的陸靜言再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