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風好半晌才放下手,抿唇,側眼瞥她。
陸霜雪會意,立馬舉手:“我保證不會告訴彆人!”
遲風哼了一聲,不吱聲,那漂亮的薄唇緊抿著,他抬頭盯著漫天的星鬥片刻,最後還是慢慢說了起來。
他一開始說得很隱晦,也帶了很多的主觀情緒。
陸霜雪大致拚湊了一下,再結合她所知曉的坊間傳聞,應該是這樣的。
......
遲風的原生家庭很幸福。
母親清冷卻慈愛,溫柔的微笑和溫暖的懷抱,是他孩提時就對母親最深刻的記憶。
待到漸漸長大,有時他調皮母親會板臉,但溫柔的疼愛他卻時時都能感受得到。
而他的父王,與他的母親心心相印,嬌妻愛兒,海誓山盟,從未他顧,雖魔主至尊,但這個三人小家卻從未有過第四者涉足。
遲風就是在這麼一個父疼母愛的環境之下,飽含父母期待降生的。
難怪陸霜雪初識他之時,魔廷小太子驕傲得像隻小孔雀似的。
那時候,遲風父親正值青壯,西洲儘握其手,魔廷井然有序,對外雄心壯誌,意氣風發,對內繾綣柔情,愛妻愛子。
如高山,堅實強大又可靠。
而母愛如水,密密包圍著他。
要說唯一一點不和諧的,那大約就是西洲那一點點風言風語了。
遲風母親是個道修。
這倒也不奇怪,畢竟東極洲和澗魔界遮掩身份互相偷渡過去曆練可太多了,遲風和陸霜雪都有過,並不止一次,這是兩洲有點身份背景的世家子弟和散修修煉到一定程度的曆練基操,有了接觸生出感情最終留下的雖少,但也有,也屬正常。
隻是遲風的母親先遇上的是遲風的親叔叔,遲欒。後者一次遇險為遲風母親所救,之後結伴同行,後來遲風父親出麵感謝,兩人才互相結識,相識相戀。
這本來也很正常的,畢竟單身男女,一方地位再高,隻要他願意,戀愛成婚生子也再尋常不過。
可問題偏偏就出在這裡,遲欒對遲風的母親一見傾心,早已暗戀多時。
“我母親從來沒有給過他任何不明示意,由此到終,都是此人一廂情願!”
遲風恨恨地說。
可不管怎麼樣,這場三角關係,最終演變成兄弟反目,最後以遲欒離開王都告終,一直到驚聞遲風母親出走,遲欒才匆匆趕回來,隻是伊人已杳然無蹤,他詰問他的兄長,兄弟二人大打出手,甚至轟塌了半座魔宮。
後來遲風父親要再娶的時候,他憤怒再度打上門一次,兄弟兩人皆負傷,並且不輕,遲欒堅定認為是遲風父親負了她,並一條道走到黑最後甚至生出趁機暗算遲風並擒住他以廣發消息於天下讓遲風母親回來的瘋狂事情。
後麵的事情扯遠了,隻是當年,兄弟反目之事卻讓遲風的母親受了不少的詬病,尤其是遲氏王族及宮廷老人們。
遲風的啟蒙老師就是一個宮廷老人,這人是遲風父親的老師,遲氏兄弟父母早逝,遲風父親和遲欒可以說是他一手帶大和教導的,那幾年澗魔界事情多,遲風父親無法時時教導兒子,於是將他托於老師之手。
這位老人待遲風很好,教導也儘心儘責,隻是他坐化前,卻說他母親不是好東西。這個一輩子奉獻於王庭的老人,異常的偏激和固執己見,遲風憤怒,他反駁,最終不歡而散,他耿耿於懷,直到前者真正坐化那一天,他也沒去看對方。
他母親怎麼就不是好東西了!
要知道!遲風母親為王後的這些年裡,雖不怎麼擅長交際,卻是一個合格的王後,自身修煉,相夫教子,作為主母處理蕭山遲氏的大小紛爭內務,作為王後努力了解澗魔界輔助夫婿儘職儘責。
旁人說那些風言風語的時候,她偶爾聽見,也隻是一笑置之,並未曾真正生氣,反而勸阻遲風父親追究。
“作為王後,我母親從未有一天懈怠。”
在遲風看來,他的母親是一個性情清冷又溫柔的女子,真的是極好極好的。
隻是有一天,不知為何,她突然就離開了。
他問他的父親,他父親卻閉口不談。
澗魔界以諸領主親貴為上尊,多少有些排外,而這些多年裡,遲風母親還是第一個非親貴出身甚至是道修的王後。
出走之事一出,遲風更是百口莫辯。
所有人都勸他,說他母親的不好,說他母親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皆被他狠狠地打回去了。
“後來,我父王還要繼娶。”
說到此處,遲風昂起頭顱:“我不許他娶,可他不聽我的,我索性就自己當了魔主!”
他冷冷笑了下:“殺得兩個,那些胡說八道的人就閉上了他們的嘴巴。”
陸霜雪可以想象到遲風有多麼的憤慨和痛怒,不過隨著他登上王位,那些流言蜚語終於銷聲匿跡了。
他告訴陸霜雪:“我母親肯定沒做過虧心事,她沒做過任何損害王廷的事情。”
這一點,遲風登位之後親自查過,他可以非常肯定。
“可是,她為什麼突然就走了呢?”
遲風百思不得其解。
他麵露痛苦,當年他興衝衝趕回家,還得了一個冰晶雪蓮要送給母親,母親靜靜聽著他的曆練故事,最後撫了一下他的臉。
第二天卻翩然離去。
誰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走的,他遍尋不著。
遲風的聲音有點壓抑,看出來他很難受,陸霜雪半晌才小小聲說:“不會是出事了吧?”
這個可能也不能排除啊。
遲風卻搖了搖頭,“不是,不是出事了。”因為他母親給他留了信,“安好,勿念,餘日歸”。
可遲風等來等去,等了一百多年,等到天翻地覆,等到魔遊族叛亂他父親要繼娶,他的母親也沒有回來。
於是遲風心裡明白,她不會回來了。
夜半的罡風有些涼了,飄絮般的雪花又再揚揚灑下,被嗚嗚的嘯風卷得紛飛亂舞。
遲風痛苦捂臉。
這個時候,陸霜雪再是神經大條,也感受到了他的難受,她不敢說什麼了,隻長長籲了一口氣,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就去找她,問一問到底為什麼?”
少傾,她說。
她讚成遲風打算。
陸霜雪沒見過父母,隻是他們垂死前還要掙紮著要安置好甫出生的她才肯咽氣,必定是很愛她的。
易地而處,如果是這樣,那她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了她,親自問上一問。
許久,遲風的情緒才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