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風趕緊往前再翻,不過一路翻到最開始混沌翻滾空間通道剛開的時候,都沒有再看見她的身影了。
“有人來了。”
陸霜雪小聲說,應該是那個煉虛期的主事,據了解他每天早上都會過來小樓一次,而且定身時間不能太久,否則這些人醒後會發現不對的。
快走吧。
遲風視線終於從鏡麵移開,陸霜雪趕緊使勁戳那個花苞將鏡像回複原位,兩人收起所有東西,飛奔回到茅房,趕在那個煉虛期主事到來之前出去。
陸霜雪也不嫌臟累,手套一墊,掀起那兩個大桶就扔上車,把乾淨的桶甩下去,推著車咕嚕嚕就跑了。
遲風:“……”
遲風趕緊追上去,他還是很不適應的,但陸霜雪都是為了幫他,他低聲說:“彆跑這麼快。”
要甩出來了!!
兩人七手八腳,飛快回到雜役房裡,趕緊把夜香車甩開,又把那兩個昏睡中雜役移出來擺好位置,一彈兩人的臉,後者大夢初醒又驚慌,一看夜香車鬆了一口氣,以為同伴都弄好了,趕緊起身把車推進去繼續乾活。
遲風陸霜雪觀望一陣,回兄妹小院去了。
遲風估計這輩子第一次這個經曆,陸霜雪也是,比大戰三日三夜還要驚心動魄,兩人對視一眼,又驚又好笑。
不過笑著笑著,遲風一蹙眉,臉上的笑意斂了起來,他笑不出來了。
界主徒弟。
雲楓的師妹,不就是界主的徒弟嗎?
遲風有個很多的心理準備,母親不是一般的弟子,核心真傳上清宗翹楚,但他萬萬沒想到,竟是界主徒弟。
不過他這些情緒,很快就被陸霜雪打散了。
陸霜雪“嗐”一聲:“你愁什麼呢?你想想呀,你娘都沒誆你回來,那不證明心裡還是有你的嘛!”
前有白無瑕,後有遲風,讓人不能不展開很多聯想。
隻不過,遲風的母親卻是獨身回歸的。
陸霜雪剛才一直舉著留影石,雖倒帶過快影像十分模糊,但辨人還是沒問題的,這回慢慢看,倒是看見了先前漏掉的一些畫麵。
二十餘年後,遲風母親回歸仙域。
還是一身白衣,她手持秋水泓劍,呼嘯的罡風中身影顯幾分蕭索,她在空間通道前站了很長時間,久久回頭。
一直有個小弟子朝她跑過來,她才轉身。
“喏,你瞧!”
要知道,以當時遲風的狀態,絕對一誆一個準。
可是她這不是沒有嘛,陸霜雪的理解,“不管如何,她還是疼愛你的,是你娘親。”
“界主徒兒就界主徒兒唄。”
反正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了。
遲風就著陸霜雪的手,把這段留影翻看了好幾次,他終於露出一點笑,“嗯,你說得對。”
他又有信心了!
旭日初升,晨光照在草長鶯飛的縹緲仙山上,蒼翠沾露,映著他深邃精致如火如荼的瑰魅眉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瞅了她一眼,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帶著淺笑。
“高興了?”
遲風用鼻子“嗯”了一聲,斜睨她一眼,背過身自己翻看留影石。
陸霜雪哈哈取笑了遲風一輪,笑到遲風差點要惱羞成怒,但又沒有真怒,兩人打了一通嘴仗,最後遲風收起留影石,和陸霜雪又結伴出門去了。
……
宗內坊市喧聲依舊,陸霜雪拉遲風進了一家熱飲鋪子坐下,趕緊挑了兩杯最貴的吆喝老板快點上。
這冷風嗖嗖的,吹得她臉都僵了。
她搓搓臉,嗦一口剛上的冰圓紅荔羹就少了半碗,“現在事情就簡單多啦!”
確實,他們出來在坊市和管事堂轉了幾圈,很快就收獲了他們想要的消息了。
界主道號渡厄,他座下有四男三女七個徒兒,其中四徒是他的親女,不過已經與人合籍成婚了,對象是界主次徒,據說還是個修魔者,原來是魔族太子。
“這麼和諧嗎?”陸霜雪嘀咕,要知道東極洲和澗魔界一直都是互相看不對眼的,甚至從前還有過幾次大戰,直到七千多年前東極洲和澗魔界的連接處發生分裂,兩者一分為二,這才沒有繼續打生打死,進入一個相對和諧的階段,
但也隻是相對。
這仙域倒是好,魔界太子都拜入道宗第一宗門了,道魔相處挺和諧的嘛,不過陸霜雪回憶一下,先前在曲陽和一路上倒不怎麼察覺有修魔者。
不過這個也與他們不怎麼相乾,陸霜雪嘀咕一下就完了,繼續和遲風小聲交談著。
兩人研究了一下玉簡記錄的零碎訊息,先把這個淩霜仙子排除掉了,因為這人和魔族太子合籍的時候,是一百五十六年前,那時候遲風母親才剛回仙域三個月,陸霜雪倒不反對二婚,隻是觀她回望時那戀戀不舍的樣子,哪怕後續再遇上知心人二婚也不可能那麼快。
頂階圈子修士的真名,坊市裡是不可能打聽到的,他們就打聽到道號,不過這也沒關係,正如陸霜雪說的,事情到這裡就簡單了,界主統共三個女徒,用排除法,去掉一個,也就剩下兩個而已。
摸上去一觀真容,答案就水落石出了。
陸霜雪摩拳擦掌:“咱們這就走吧!”
遲風心內鼓噪,立即起身扔下靈石,和陸霜雪快步往外行去。
但陸霜雪立馬刹住腳步,她趕緊掉頭回來,把桌麵的上品靈石撿回來幾個,“你扔這麼多乾什麼?!”
她氣急敗壞,又想起甜羹沒喝完,她趕緊端起一口悶了,然後把遲風一口沒動過那一碗也乾掉,這才揣巴靈石罵罵咧咧往外走。
本來一臉喜色的築基夥計:“……”
“……這是哪個峰的?”夥計其實也是打工賺外快的上清宗弟子。
遲風:“……”
陸霜雪本來還在抱怨他手鬆的,忽然感覺懷裡一墜,一堆靈石砸下,起碼幾百塊她快捧不住了,低頭一看,陸霜雪大喜過望,連忙抬頭,遲風一臉真受不了她的表情,“還不快走!”
他的臉被千幻麵具蓋住了,連眼睛形狀也看不出來,但一雙瀲灩的丹鳳眼還是那麼波光煞人,天青煙雨,瑰色無雙。
他鼓噪下欣悅期待又帶著緊張的心情,連陸霜雪這個心眼巨粗的人都體會到了。
她立馬閉嘴,興衝衝把靈石都收起來,拉著遲風往前跑去。
“去哪?”
“雜役房啊!”
遲風:“……就不能想個彆的法子嗎?”
“有彆的法子比這更快更好嗎?”
陸霜雪:“你到底想不想快點見你娘親嘛!”
遲風立馬不反駁了,陸霜雪哈哈大笑,他這才知她是故意的,他擰她,“好你個姓陸的!”
“靈石還我——”
“你做夢!”
這是不可能的。
兩人又惱又笑,連跑帶打,一路直奔雜役房方向去了。
暮春的三月,連綿不斷的細雨已經幾天不見了,但風仍帶著一絲的濕潤,遲風迎著風奔跑,眼前是陸霜雪,前麵還有他的母親。
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麼不顧形象過,也從來沒有過一個朋友,但此時此刻,他卻前所未有的暢快。
等了這麼多年,終於要來了。
至於陸霜雪,勉強算是一個意外的驚喜吧。
他有點嫌棄地想。
……
跑出一頭熱汗的兩個人,最後還是直奔雜役房去了。
按陸霜雪說的,打鐵要趁熱。
目標有兩個,一個是界主的五徒,道號不知;另一個是七徒,也就是最小一個,道號千纖。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道號。”
不過彆人怎麼起道號,和他們也不相乾,陸霜雪遲風兩人埋頭合計一下,認為五徒的可能性比最後一個的可能性要稍大一些,於是兩人推著夜香車,直奔天璿峰去了。
這個五徒,正是這天璿峰峰主,日常也是起居在這裡的。
說到這裡,不得不先提及一下這個天璿峰,這並不是一座靈峰,畢竟上清宗九峰不可能就九座山頭,上清宗九大靈脈,這天璿峰其實是其中之一的靈氣最充沛的中心點,圍繞在周邊的一大片廣袤峰巒,都屬天璿峰,而天璿峰主峰,就是這五徒兒的道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