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雪趕緊去追,最後在郊外一家廟宇的屋頂上找到了遲風。
他正坐在屋脊上,臉臭臭的,看見陸霜雪來調轉身體朝另一邊。
她趕緊跳上去,遲風掉轉身,她轉悠到另一邊,遲風再掉,她再轉。
“彆生氣啦!”
“我給你買糖葫蘆吃吧。”
是你想吃吧,遲風翻了個白眼。
陸霜雪趕緊道歉,她有罪,她不該戳遲風的傷口,主要當時嘴禿嚕瓢了。
不過好在遲風也沒真生氣,溜了她一會兒氣就消了,畢竟能為他兩肋插刀毫無保留的人,隻有一個。
陸霜雪這張破嘴他又不是不知道。
在陸霜雪貢獻上最大最紅的一串糖葫蘆的時候,他有點嫌棄瞄了眼,最後伸手接過來了。
兩人坐在屋脊上吃糖葫蘆,底下是個廟會,天色漸晚,不過人更多,下工下值的老百姓頂著拉著小孩正在逛廟會,舞火龍的叫好聲震天,喧喧鬨鬨的。
遲風原諒了陸霜雪,不過他想了一會兒,“往後要說就說,不必忌諱這些。”
他從小到大都沒外公,這什麼渡厄仙尊他也不會承認。
至於穆清沅。
他嘴角往下撇了撇:“既然她不在意我,那我也不在意她。”
遲風還是那個驕傲的遲風,經過這段時間的奔走和緩,他情緒恢複了很多,那股驕傲勁兒又回來了。
這會兒臉拉著,下巴卻抬起來,一臉“今天對我愛答不理,明天讓你高攀不起”的高貴冷豔。
陸霜雪左右開弓,把糖葫蘆都造完了,她把棍子都丟了,拍拍手盤腿坐好,手肘剛好駐著鴟吻,她托著下巴,倒是說了句公道的:“那倒也不至於完全不在意。”
說的是那穆清沅。
隻是她給的,並不是遲風想要的。
倘若換一個沒這麼在意親緣,更滿足於利益,想來,這也很過得去了。
陸霜雪勸他:“說不定以後,她改了,你們就和好了。”
倒也不必這麼絕對嘛。
太鑽牛角尖,自己也不快樂。
遲風立即道:“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此時正是遲風最負氣的時候,他想,他是永遠都不會原諒她的!
不過思及此,遲風垂眸:“我錯怪我爹了。”
錯怪了遲旌,遲風想把他放出來,但目前環境又不合適,遲旌狀態又那樣,隻好回澗魔界再說。
“但我還是不高興。”
遲風悵然,他還是不高興父親另娶,哪怕他覺得這麼想有點不對,但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這些心事本來不可能和彆人說的,但和陸霜雪一起到現在,他也破罐子破摔了。
陸霜雪聳肩:“誰又能喜歡呢?”
不管爹還是娘,都不會喜歡好不好。
她吐槽:“換了我我也不喜歡。”
遲風就知道會這樣,陸霜雪很可能會附和他,兩人有時候某些思路非常合拍,不再針鋒相對互相嫌棄之後,遲風得承認,陸霜雪有時候說話,會經常說到他心坎上去,特彆最近。
遲風心裡登時像三伏天喝了冰開水似的,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遲風心裡舒服多了,也不彆扭與他爹媽那點兒事。
陸霜雪也不提,彆看遲風嘴裡這兩天天天說不在意,但真正不在意哪可能天天擱嘴邊說,這恰好說明他還是很在意的好不好?
不過這個陸霜雪也沒辦法解決,隻能他自己慢慢消化了。
她岔開話題:“你這人還是不錯的嘛。”
她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遲風的側頰,他用手托著下巴,微微皺眉不知在糾結什麼。
遲風皮膚超好,色澤冷白光潔細膩,不過他最近瘦了些。
他們可是修仙者,沒病沒傷,好端端居然瘦了,可見他是真傷心了。
陸霜雪有感而發,雖兩人三觀不怎麼合,但他卻藏著一顆赤子之心。
她拍拍遲風的肩膀,最近兩人有說過上古話題,她就說:“要真生在上古時期,說不定啊,你還能當個仗劍天涯的俠修呢!”
熾熱胸懷,嫉惡如仇。
遲風冷不丁被她驚了一下,雖然他覺得這個什麼俠修的評價來得莫名其妙,套在他身上他挺不適應的,但他也知道,這在陸霜雪心裡是一個很高的評價了。
遲風往常自詡自負的一個人,居然有點窘迫起來,他真的有這麼好嗎?
“是嗎?”他故作鎮定問。
黃昏與黑夜交織,舞龍的火焰噗噗閃爍著,長庚星出現在西方的天空,但可能陸霜雪湊得太近了,她的眼睛比明星還要燦亮,她笑了,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那肯定的!”
陸霜雪肯定是在笑他,她肯定猜明白了他的故作鎮定,這人真討厭。
但不知怎麼地,她這樣明晃晃地衝他笑,還一本正經誇他,他的心卻油然而生一種鼓噪的歡欣,心跳無端端加快了一些。
他和她對視了好半晌,久到陸霜雪咦偏頭,他才一把推開她。
遲風撇開頭,咳了兩聲,“算你識貨。”
……
最近遲風覺得自己怪怪的。
自從被陸霜雪誇過之後。
那天兩人吃完了糖葫蘆,商量了一下,然後就往東郊的天地壇去了。
仙域有一點比東極洲好,東極洲凡人界是有好多個大大小小的國朝,還時不時打一下仗,這仙域目前卻是個大統一狀態,幅員極其廣袤庶民如恒河沙數。
兩人決定去研究一下這個皇帝禱告天道的祭壇,看能不能想點什麼辦法——要是釜底抽薪成功話,那大約這會是最簡單又最有效的方法,就算不能立馬破壞仙域合界的打算,也至少能令其後方大亂。
陸霜雪還是一馬當先,她從屋頂一躍而下,帝王紫氣積聚之地不適合瞬移,沿著長長的大街小巷往前飛縱,有是幽暗積水橫流,她輕巧一躍而過,有時長長的大街行人穿梭,她步伐如風。
晚風掠過,她衣袂翻飛,她時不時興致勃勃左顧右盼,昂首闊步,行走如流水行雲。
遲風慢了她兩步,要是從前,他肯定嫌棄她連路都不好好走了,但現在他默默看著,卻愣是看出一種身姿瀟灑出來了。
兩人很快就趕到天地壇,天地壇非常大,一層層修築而上漢白玉條石打磨得異常光滑,氣勢恢宏,守衛森嚴,但這點守衛並困不住兩人,兩人使了個障眼法,輕輕一躍,直接就進去了。
“這個天地壇應該被穆應元改過了。”
一進去,兩人就立即發現這個天地壇嚴絲合縫,借天地之力和帝王紫氣衍生成一個大陣,關鍵位置籠罩的紫氣非常濃鬱,除非皇帝親自祈禱,其他人沒法鑽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