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學院作為整個索倫城邦最好的貴族學院,除了配備的師資力量一流,連門衛都是皇家護衛隊退役下來的兵士。
他們擁有鷹隼一樣的眼睛,獵犬一樣的鼻子——如果有需要的話。
不過大多數時候,這些兵士都懶洋洋的,他們寧願樂得清閒,也不願意招惹這些貴族子弟——
畢竟,鞭子打到他們這些平民身上,連反抗都會被送入城邦監獄關一周的。
所以,當柳餘上了弗格斯家族的馬車,露出一張俏臉對著門口凶巴巴地喊“讓開”時,門衛們連檢查都沒檢查就放行了。
“不、不需要攔下嗎?”
新來的愣頭青紅著臉,癡癡地看著隻剩一個黑點的馬車。
“攔?拿什麼攔?”
“可校規說,上課期間不得外出……”
“行了,醒醒,沒長腦的小子。校規是能幫你擋鞭子,還是能替你進監獄?貴族胡作非為,我們平民可管不著。”
“就這麼不管了?”
“管,當然要管。那些真正講究的、優雅的紳士小姐,我們需要攔下,問校監的假條。可如果是弗格斯家族這種,明明落魄了,非要端著架子欺負人的,咱們就躲開些。”
“貝莉婭小姐不像是那樣的人,她看上去如玫瑰一樣嬌豔……”
愣頭青頭上挨了一記。
“臭小子,告訴你一句話,玫瑰可都是帶刺的。”旁邊人罵罵咧咧,“剛才哭哭啼啼過去的小姐你知道是誰?那可是貝莉婭小姐的妹妹,家裡還能雇得起仆人,卻讓妹妹每天曬著太陽、步行三公裡過來送飯……”
“……卡洛王子上次碰見,還與那可憐的小姐說了幾句話,說貝莉婭小姐這樣刻薄,實在有失弗格斯家族的風度,不像話,很不像話……”
柳餘自然不知身後還有這麼一段關於她的討論。
此時她正坐在馬車內,看向車窗外寬闊的街道,雪白的穹頂,以及一閃而過的人群。
充滿異國風情的景色,再一次提醒她,她已經不在原來那個世界了。
披著輕銀戰甲的城邦守衛隊列隊在街上巡邏,純白的羽鴿在穹頂穿梭。
“咚咚咚……”
教堂的鐘聲敲響十二下。
行人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他們對天空禱告,連馬車都停了下來。
柳餘聽到車夫在虔誠禱告:
“……仁慈而偉大的光明神啊,感謝您賜予我們光明和自由,幫助我們驅逐黑暗和邪惡,讓我們擁有豐富的食物,擁有生存的自由,這世界因你而存在……”
整個城市,都像被這鐘聲按下了停止鍵。
半晌,馬車才又重新動了起來,行人也重新起身彙入人群。
直麵這樣宗教式的狂熱,既讓她新奇,又讓她毛骨悚然。光明神在這個世界,等同於信仰。
她忍不住看向麵前的光明神化身。
少年蒼白而削瘦,滿身乾涸的血液讓他一片狼藉,卻又因那份天生優雅,而不顯得落魄,反倒有股奇異的讓人不敢攀折的高貴。
“貝莉婭?”
少年好似能察覺她的眼神,抬頭向她“看”來。
他的眼睛,用一條白色蕾絲發帶縛住,露出挺拔的鼻梁與削薄淺淡的嘴唇。臉上的血汙已經擦得乾乾淨淨,小巧的蕾絲花邊在他少年感十足的臉上並不會顯得娘氣,反倒有股薄透如白雪的脆弱和精致。
“……貝莉婭?”
柳餘嘴角往下垂了垂:
第三次了。
這是她今天第三次看一個男人看呆了。
她搓搓臉,試圖讓自己免疫麵前“精靈級”的美貌,從籃子裡取出鮮花餅:
“蓋亞,你餓不餓?”
蓋亞搖搖頭。
失血過多的唇瓣,看上去像凋零的花瓣。
“還是吃點,車夫說,到羅夫醫館還要一會,要經過索羅城池的中央……”
柳餘看向窗外,剩下的話消失在了喉嚨口。
馬車疾馳過一片寬闊的廣場。
整個廣場由大片大片的大理石建成,廣場中央豎著一座高達十米的純白色大理石雕像。
那石雕像背生雙翼,白色羽翼完全張開,幾乎能遮蔽半個天空。
他左手執著一根純金權杖,權杖上端鑲嵌著一輪太陽,右手托起一輪銀色彎月,神情肅穆地向下看來——
憐憫的,慈愛的,銳利的。
這一刹那,柳餘隻覺得自己所有的陰暗都被那目光洞穿,無所遁形。
”神像顯靈了!神像顯靈了!“
”神像顯靈了!神像顯靈了!“
就在這時,廣場中央光芒大作,一道白光衝天而起,柳餘下意識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