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神憤怒(1 / 2)

() 第六十六章

在走進一樓大廳時, 弗格斯夫人搖著她的羽毛扇, 一邊吩咐瑪吉去給客人準備下午茶和點心, 一邊又笑容滿麵地對身後跟來的青年道:

“……萊斯利先生,弗格斯家的紅茶還不錯, 您可以配著點心吃上一些。”

“多謝夫人。”

英俊的青年風度翩翩地致謝。

“那……貝莉婭,我就先帶走一會,失陪。”弗格斯夫人矜持地頷首, 見女兒還依依不舍,不由拔高了聲音,“貝莉婭!跟我去二樓!”

“母親, 我……”

“坐了一路馬車, 你這裙子都皺了,這可不真像一個貴族!”弗格斯夫人尖利的嗓音幾乎可以刺破耳膜, “走,上去, 貝莉婭。”

“是, 母親。”

柳餘無奈地轉身, 往另一邊的樓梯而去。

住在弗格斯家的那幾天, 她早已經習慣弗格斯夫人的講究做派。

起居是一套,通常是棉麻製的長裙,以寬鬆舒服為主。待客是一套, 這時會帶點蕾絲小花邊,看起來不會太失禮。而出門做客又要換一套,這套是最講究的了, 一般是華貴的絲綢裙子,用束身衣束出細細的腰肢,套上配套的絲綢手套、額飾或羽毛帽,再撐上一把小陽傘,就可以參加舞宴了。當然,睡覺之前也要換一套。

……光穿戴,就足以這些無聊的貴族小姐們消磨上半日了。

一進房間,本以為會被弗格斯夫人催著換衣服,誰知竟然被一把抱住了。

剛才還顯得矜持高貴的弗格斯夫人又嚎啕大哭起來:

“噢我可憐的貝莉婭……你以後可怎麼辦……一條手臂?!誰來照顧你,你以後的生活可怎麼辦?……那些該死的家夥,為什麼讓你一個女孩遭受這些……一想到這,我都快要無法呼吸了……”

她哭得一聳一聳的,描得精致的青黛色眼影開始糊了,眼淚鼻涕一起下,實在不怎麼好看。

可柳餘卻覺得,這一刻的弗格斯夫人美極了。

“娜塔西呢?!該死的娜塔西,她居然沒有擋在你麵前——”

“——不關娜塔西的事。”柳餘嚴肅地警告,“母親,您彆總是招惹她,而且,彆忘了,她是神眷者,今非昔比。”

她當然不會將真相告訴弗格斯夫人,否則,以弗格斯夫人暴躁的性格,早就去找娜塔西算賬了:女主光環,可不是一般人能磕得起的。

弗格斯夫人憤憤不平地:

“一個平民!哼,一個平民,憑什麼能跟你平起平坐?!要不是我,她早就跟城邦裡那些流浪漢一樣……”

“母親。”

柳餘不讚成地看著她。

“知道了知道了,不去招惹她,真是……”弗格斯夫人碎碎念地從衣櫥裡拿出一條藍色的棉布裙,裙擺訂了一圈純白蕾絲花邊,“換上這個。”

“是的,母親。”

柳餘接過。

弗格斯夫人看著女兒伸到身後,艱難地用一隻手解綁帶,又開始哭了。

“噢,這可怎麼辦,我可憐的貝比……”

她連小名都叫了出來。

一邊幫她脫襯裙,一邊幫她解紅裙子背後的綁帶:

“……也不知道是誰笨手笨腳幫你綁的……還有這頭發,毛毛躁躁……噢,一切都糟透了……”

等到那裙子離身,弗格斯夫人的念叨也停止了,她那本來就大的眼睛生生瞪大了一圈,直直地盯著那雪白的、留了無數手指印的地方,蹭得紅紅的後背……

弗格斯夫人是過來人,還是個有著豐富經驗的過來人。

她幾乎立刻就能在腦子裡想象出,她的女兒曾經在昨晚經曆過怎樣的一夜。

也許,是灌木叢;也許,是小樹林…那褪也褪不掉的印子,足見那小兔崽子有多愛不釋手、流連忘返;當然,她得承認,她的女兒確實看起來十分可口——

“貝莉婭!”弗格斯夫人尖叫了一聲,“是誰?!哪個小兔崽子乾的?!我說過無數次……”

柳餘:……

糟糕。

她…給忘了。

柳餘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確實…恩,看起來慘烈了些。

“母親,您彆激動,彆激動……我穿不上,您幫幫我……”

弗格斯夫人壓了壓快躥出喉嚨口的火氣,見女兒可憐兮兮地看著自己,沒好氣地接過係帶:“是他,那個萊斯利對不對?他是你的情人?”

“我愛他。”

“愛?一個瞎子?是,母親得承認,萊斯利先生擁有這世上無人能及的美貌,和你很相配……可他是個瞎子,以後,不會有什麼出息……他也沒法當你的拐杖……”

弗格斯夫的目光終於聚焦到彆的地方,這一下,立刻發現了不同。

“貝莉婭!你的頭發,還有你的眼睛……怎麼回事?”

她驚愕非常。

弗格斯夫人的視線落到眼前少女幾乎及踝的金發上,那亮閃閃的、如絲綢一樣的華麗緞麵,還有那冰藍色的眼睛,剔透而高貴——

她看起來那麼美。

卻又…那麼陌生。

她之前怎麼就沒發覺呢?

“……我也不太明白,手臂斷了之後,我很傷心,在神殿的祈禱室呆了一夜,醒來時,就成這樣了。布魯斯大人說,這都是……”柳餘用詠歎調道,“神的安排。”

“……噢,原來是這樣。”

單純的弗格斯夫人立刻就接受了這個解釋。

是的,她的貝莉婭那麼優秀,沒人會不愛她。

神也不例外。

不過:“我不接受!”弗格斯夫人硬邦邦地道,“一個瞎子,休想!”

“我不!我就要跟他在一起!”

少女也蹶了回去。

樓上的雞飛狗跳,樓下也聽得清清楚楚。

尤其弗格斯夫人那尖利的嗓門,穿透力極強,在這鄉紳小彆墅內繞一圈還有餘。

可這一切,卻始終影響不了在窗邊安靜喝茶的青年。

他眉目清和,仿佛樓上那一口一口的“瞎子”不存在似的,對添茶的女仆有禮地頷首:

“多謝。”

瑪吉拎著托盤出去了。

一進廚房,就忍不住捂住紅透的胖臉蛋,在旁邊歐仆一疊聲的追問裡,用夢幻的聲音道:

“噢,我可從沒見過這樣討人喜歡的客人,他連喝茶的姿勢都高貴不凡。他跟我說‘多謝’,那聲音就像、就像……”

“行了,瑪吉,那可是弗格斯小姐的情人,你啊,沒份!”

旁邊一陣癡癡笑。

瑪吉啐了口,叉腰:

“都胡說什麼?我瑪吉都一把年紀了……”

柳餘經過時,正好聽到廚房這些歐仆在那調笑,立馬板起臉:

“胡說什麼?萊斯利先生也是你們能想的?今晚不許吃飯!”

她已經在弗格斯夫人的幫助下穿好了便裙,長發梳成了兩條粗粗的鞭子,除去少了一條手臂,看起來倒沒那麼不同尋常了。

弗格斯夫人冷著一張臉:

“再罰五天的工錢!”

歐仆們敢怒不敢言。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過後廚,走到客廳時,弗格斯夫人的臉立馬變得熱情又親切:

“噢萊斯利先生,久等了……還要來些甜點嗎?”

“我要奶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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