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地過去。
柳餘就這樣每天住所、圖書館,圖書館、住所兩點一線地過日子,早出晚歸,拿出曾經考雅思的態度,將二樓的書一本本翻過去。她既不與鄰居交往,也不和其他人交涉,活得像個隱形人,除了過分的美貌,其他人也漸漸將她忽略了,隻當她是個沒趣的書呆子。
連娜塔西,都要比她出名得多。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個月。
柳餘終於將二樓的書,全部翻了一遍。
可惜,還是沒有找到麗娜神官說的那本冊子。
她記住了許多語言符號,甚至可以流暢地默寫出來――隻可惜一個都不會念,意思,也不懂。
柳餘把最後的希望,放到了三樓,如果這一次,還是找不到,或者學不會,那勢必要想辦法到神的身邊去學習神語,也或者,用掉最後一個承諾:不過,這是她設想的最差的結果。
在這圖書館的一個月裡,她浮躁的心漸漸沉澱下來。
而周邊的消息,也由時不時來騷擾的斑斑帶過來。
比如,萊恩愛上了娜塔西,他們在野地裡翻滾時,被瑪格麗特抓住了。瑪格麗特大怒之下,用神術懲罰了娜塔西,卻被萊恩攔下了。昔日的一對情侶,變成了仇人。
比如,神不在內宮。
他消失了,誰也找不到他。
現在每天都是麗娜神官在喂斑斑,斑斑覺得麗娜神官十分吝嗇,隻肯給它一小捧穀子,神每次都會給它很多很多。
神宮的日子很安逸很愜意――
如果不是弗格斯夫人還在等她,如果不是她內心深處不曾熄滅的火焰,她恐怕會愛上這個地方。
隻剩下四個月了。
柳餘看向被翻完的二樓,第一次上了去三樓的樓梯。
木梯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讓人感覺隨時會斷裂,可她還是穩穩當當地踩了上去。
三樓。
高高的書櫃,將整個空間分隔成一列又一列,柳餘恍惚間,似乎回到了艾爾倫神殿的那個圖書館。
陽光穿過書架的罅隙,明明滅滅。
但還是不一樣的。
三樓的屋頂,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夜,或者說,黑洞。多看幾眼,都像要被那旋渦吸進去。
柳餘定了定神,放下籃子,往書架前去。
手指拂過書架,一本本看去,這裡的書要更隨意些,大大小小、薄的厚的都有,有些甚至像是孩子的塗鴉,隻是都是用神語寫的,旁邊還有極為俊秀的標注,標注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倒是那些塗鴉,亂七八糟,有的整齊些,有的則天馬行空。
柳餘不禁有了猜測,這些應該是那些“神的子女”寫的,至於這些標注――應當是神。
所以,她要找的,應該是這個俊秀字體所著的書。
她一排一排地慢慢找過去。
一本,兩本,三本……
這個字體寫了很多。
當她的書籃快填滿時,柳餘決定,先去將這些挑出來的書看一遍――
她早發現了,每一層,都有一個靠窗的、供人休憩的藤椅。
她喜歡坐在那看書,有時累了,還會在藤椅上睡一會。
藤椅一般在書櫃的儘頭。
可這次,當她穿過一排排書櫃、走到儘頭時,發現竟然有一人事先躺在了藤椅上。
金色的陽光穿過淺色的窗紗,跳躍在他銀色的、冰冷而高貴的長發上,朦朧得猶如幻夢。
他像是睡著了。
緊閉的眼瞼下,是長長的疲倦的睫毛。那如冰似雪的五官也被這慵懶的午後襯出了一絲溫暖。
也許是她長久的注視所致,那雙睫毛顫了顫,睜開了。
綠色的淺淺的瞳孔一下子撞入眼簾,他似是不知今夕何夕:
“弗格斯……小姐?”
怪異的強調,被那樣美妙的聲音喚出,憑空有了雋永的感覺。
柳餘卻一下子回了神。
她恭順地垂下頭:
“拜見神。”
對方沒了聲響。
柳餘眼角的餘光,卻能看見他流雲似的衣擺上,銀色的絲線,如在光中躍遷的銀河。
她能感覺到頭頂的目光長久地凝聚,但很奇異的,這一刻,她心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沉沒在雪山之底的青年,也沒有這高貴不染纖塵的神。
她很平靜。
那雪白的衣袍,就這樣從她的視線裡滑了過去。
輕輕一聲“哢噠”,神出去了。
柳餘對著藤椅盯了一會,才若無其事地拿起籃子,去了另一個角落,一本本地翻書。
她需要找到那本神編纂的書冊。
當天,一無所獲。
回庭院時,卻撞見了那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右鄰居,她盯著對方姣好而熟悉的臉蛋:
“伊迪絲小姐?”
真的……非常非常像呢。金色的長發,雪白的皮膚,以及蔚藍色的眼睛。
隻是對方的神情要溫順得多。
瑪格麗特從房間裡出來,靠著柱子:
“弗格斯小姐,見到了嗎?那可是神特地挑出來的,真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