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鼻涕蟲(2 / 2)

“……因為他們太柔弱了。”

“柔弱?”

“隻能被動地承受世界的施與,好,或者壞……”

****

“到了。”

柳餘停下腳步。

麵前是一道巨大的裂隙,附近荒無人煙,什麼都沒有――

確切地說,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裂隙中間那道巨大的旋渦吸了進去。

飛沙走石。

陽光也像被吞噬了。

整個空間黯淡無光。

柳餘一下子飛到天上,裙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閉上眼睛,感覺到空氣中似乎存在著某種具有爆破力量的粒子――

那是一種可怕的力量,具有極強的破壞性。

這時,一道氣浪翻湧而來,柳餘睜開眼睛,指間一彈。

一道藍色的光點爆出,與那氣浪相撞,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遠處的貧民窟有人探頭探腦,他們都看到了空中的嫋娜身影。

“那、那是――”

“東區的神殿又派人來了嗎?”

人們不約而同地匍匐下去,祈求救贖。

柳餘眉毛微蹙,手指繚繞間,一張密密實實的藍色大網朝裂隙方向罩去。

可誰知還沒觸到,就

被黑色的旋渦吸了進去。

那吸力如此之大,險些將她也吸了進去。

一隻黑色神力化作的大手攬住她,往下一拽。

柳餘被拽落了地。

“你怎麼想?”

她轉頭,問身旁始終緘默的人。

他於風浪中挺立、巋然不動,鬥篷已經被風吹落,於漫天的黯淡灰霧裡,那張臉有種玉質的剔透感。

聖潔而華美。

一泓綠眸如水,落到地上的裂隙:

“明塞頓是我創造的第一個世界。”

“所以,你創造的世界出現裂隙……”柳餘想起迷霧之地也出現的裂隙,“這意味著…什麼?”

她悚然一驚。

青年抬起眼睛:

“不必擔心……等我的身體醒來,這些裂隙就會修複。”

“可是裂隙會擴大,也許等你醒來,明塞頓星球的一切都消失了。”

“貝麗,你要習慣……世界總需要犧牲。”

青年的表情有種靜謐的華美,也冰冷。

柳餘咬住唇,她不是聖母,卻也無法對著群體的災難無動於衷。

她不是蓋亞。

她不是看著魚缸長大的,她是魚缸裡的魚,她從弱小走出,曾是人類――

或者,現在也是。

她總算理解為什麼災難片裡的那些小人物總在最後,做出人們意想不到的事了。

除了反社會人格,沒人能視而不見。

“既然無法填上……”柳餘回憶著圖書館裡看到的那些書,試圖在裡麵找到一個合用的魔法陣。“穩定,對,穩定,不讓裂隙擴大造成更多的災難……”

“極環。”

“啊!對!”柳餘眼睛亮亮的,“極環九芒星陣。”

極環九芒星陣畫起來不難,材料雖然瑣碎,但也難不倒已經活了無數年、藏有無儘寶藏的某位神o,而其中最關鍵的一份“神之血”――

柳餘將一個小小的拇指瓶從懷中取出。

拔開塞子,傾倒。

兩滴金色血液瞬間滴入凹槽,“轟隆隆――”

水銀色的光芒衝天而起。

一座巨大的九芒星陣憑空出現。

遠遠看去,華麗非常,整個天空都被這銀色照亮。

遠處西區的神殿塔樓上,十幾個白衣神使同時浮空,他們眺望著西區:

“那、那是什麼?”

紅衣主教拄著權杖,也飛到了半空。

浮空術讓他飛得更高,鷹眼術讓他看得更遠。

他眯起眼:

“是禁咒魔法陣!”

“禁咒魔法陣?”

“九芒星……你們看,天邊亮

起的星辰……”

白衣神們使看向權杖指出的方向,在水銀直衝天際的地方,隱隱有九個銀色的光。

“走,去看看!”

紅衣主教一揮權杖,率先飛了出去。

數十個白衣神使也跟著往東區掠去,浮空術托著他們在屋簷上飛馳,不到一會,就到了禁咒魔法陣設立的地方。

那兒,已經空無一人。

曾經吞噬了一整隊黃金騎士、和

許多英雄的黑暗裂隙,已經被亮銀色的禁咒魔法陣包圍。

連空氣都變得安靜。

“也許……”紅衣主教將心中的猜測收回,吩咐神使們,“去附近問問,是不是見到了不尋常的存在。”

而在紅衣主教派人四處尋找他們時,柳餘正站在街道的不遠處,看著轉角――

那兒,一個長滿絡腮胡的壯漢正試圖從一個瘦弱的婦女懷裡,扯出孩子。

他們身後是一個豆腐塊大小的房子,屋頂鋪了稻草,牆壁是木板拚的,顫顫巍巍,仿佛一陣風來就能把屋子吹倒。

透過破破爛爛的門,能看到屋裡簡易的木板床,和不知打哪兒撿來的方桌。

家徒四壁,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三人拉拉扯扯,婦女牢牢地抱著孩子,就是不肯放。

孩子在她懷中悶頭哭嚎:

“不!不!我不要離開母親!我不要離開母親!”

那聲音還帶著奶氣,有些耳熟。

壯漢踹了婦女一腳,嘴裡還罵罵咧咧:

“你要是繼續留著這小兔崽子,也給我滾到外麵去!”

“霍爾!她是我們的女兒。”

婦女祈求地看著他。

“她已經四歲了,足夠了,你看隔壁的麗莎,她被巴頓賣給了一個老頭,聽說已經折騰死了……把她給我,或者,你也給我一起滾出去!”

有個穩定的、強壯的伴侶,在這個貧民窟有個落腳之地,對這兒的女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了。

否則,她就要像外麵的女支女一樣,不是哪天被一個有變態癖好的客人折磨死,就是死在不乾淨的病上。

能真正逃離西區、去東區的,要麼是那些幸運的神眷者,要麼……就是能扒上一個闊綽的貴族老爺,被當情人養起來。

柳餘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身旁的青年看了她一眼:

“我以為你會去幫忙……貝麗。”

“不,我在心裡跟自己打了個賭。”

“噢,賭?什麼賭?”

“賭那個母親會不會遺棄那個鼻涕蟲。”

少女的視線落到地麵。

汙水裡,一隻藍色的棉花糖掉在那,像是染了褐色的、肮臟的陳血。

小鼻涕蟲奶聲奶氣

的聲音還在耳邊。

“母親說,壞人都是這樣騙小孩的!”

“當然,母親最愛我!”

“我、我可以將它帶回去,給母親嘗一口嗎?”

會……遺棄嗎?

“我希望你贏,貝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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