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過後,她又自我懺悔,覺得自己愧對母親。她不敢想。如果她不在了,母親還能不能活下去。
王母不是看不出女兒的失常,她像見到了當年丈夫出軌時的自己。她質問王聽雲和誰交了朋友。
王聽雲隻是沉默。
憋屈的王母再次訓斥女兒。她彆無他法,天天叮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後來,高考近了。
王母不敢對著女兒罵,跑到學校去找老師求助。
老師也急。一個半隻腳踏進了一流學府的學生,在這當口出現意外,誰都始料未及。老師看出了王母的尖銳,明白了學生的壓力從何而來。老師勸說:“心態要放平,不要給孩子壓力。家長多鼓勵,千萬彆責罵。這是關鍵時刻啊。”
家長、老師,再焦慮也沒有用,王聽雲如同一具木偶,走進了考場。
每完成一科,王母眼睛閃出迫切的光,追問:“聽雲,考得如何?”
王聽雲說:“我儘力了。”
她心理壓力很大,也痛苦。她害怕上大學,害怕和外人說話。她終於知道自己很笨,輕易上當。誰也沒有教過她,該如何分辨真心與企圖。黃摯是她第一個朋友。可這段彌足珍貴的感情,無痕無跡。除了那一個心形,他似乎沒有出現過。
王母拍拍女兒的肩,“等成績出來,媽媽帶你去旅遊。”
高考完第三天,王父找上了門。
王父的妻子和孩子,意外身亡。孤家寡人的王父,終於想起了前妻和女兒。
王母不讓王父進門,王父靠自己的力量推開了王母。
“聽雲,快鎖門!”
王聽雲立刻關上門。父母爭吵的聲音傳來,她腦袋脹痛得厲害。
王母指著王父的鼻子罵,“這麼多年,你連撫養費都打五折!賤人,你也去死吧!你死了就是對我們母女最好的報答。”
王父沉臉,“我想看看聽雲。”
王母到廚房,拿起了菜刀,“你走不走?不走我就砍死你!”
王父知道自己的妻子有多可怕,他隻得離開。
門一關,王母放下菜刀,拍腿大笑,“賤人自有天收,哈哈哈哈哈哈。聽雲,聽見了嗎?小三死了!”
王聽雲躲在房間發抖。她覺得這個家不正常了。母親病了,她也病了。更可怕的是。兩人無法抱團取暖,各自拖著疲憊的身心過活。
王母怕王父再找來,帶著女兒投奔了D市的婦女救助站。
這是一個私人機構,由一個與王母同齡的女人建立。求助的多是已婚婦女,境遇和王母有各種各樣的雷同。
站長也是丈夫出軌的遭遇者,她立誌要鏟除天下小三。
救助站隻有王母是拖著女兒來的。王聽雲一個學生,縮在角落,聽那些婦女數落自己的丈夫。
那一天,王聽雲望著窗外的女人,“查到了,小三在地鐵口,我們去圍剿她!”
一行人出門了。
在救助站,王聽雲更加不想說話,她有時到書店看書。
這是她最治愈的時光。她沒有錢買,坐在書店的地板上,聚精會神地。
不過,她隨時攜帶一個小鬨鐘,怕自己忘了時間,回去晚了。
王聽雲以前隻看課本,沒機會接觸多方思想。現在書越讀越多,她越發覺得,從前的自己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可是,未來在哪裡呢?她才高中畢業,仍然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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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放榜日。
黃摯自己的高考成績,他懶得查了。不過他記掛著王聽雲的成績。
他正要出門去大蝦家。
小真匆匆而來,敲了黃家的門。
黃摯開門。
小真差點撞進他懷裡,趕緊退了退。她以前暗戀過他,不過他沒個表示,她就移情彆戀了。哪知,現在近距離看,心兒還是砰砰跳。
黃摯退後,“什麼事?”
小真想起正事了,“王聽雲成績出來了。她的媽媽剛剛打電話給我的爸爸,吼得好大聲,像是獅子一樣。”
“她考了多少?”
“580。我是問老師的,老師也很痛惜。”小真咬牙,“王聽雲成績特彆好,高一到高三,哪回不是年級一二的,老師說她考680都不奇怪,準上名校。”
得知她的分數,黃摯略略輕鬆。說實話,580這個分數,在他眼裡已經是高分了。起碼在一本,運氣好的話,能抓住985院校的尾巴。
小真又說:“省內的Z大和H大,投檔線在580以上。”
他問:“她人呢?”
“不知道啊。”小真語速飛快,“她媽氣瘋了,說在王聽雲的書包裡追到一張折成心形的百元紙幣。還問我知不知道是誰送的?王聽雲好像不肯說。”小真偷瞄黃摯,“我和我哥也不敢說。但是,你要說是這事影響了她高考,我們犯下大罪了啊。”說到最後,小真自個兒像要哭了。
“問出了她媽的地址嗎?”
小真答:“沒有。她媽發了一頓脾氣,就掛電話了。”
黃摯回憶王聽雲離開網吧那天。
他送那顆心的時候,她很高興。他還想,能夠鼓勵她也好。她不告而彆,非常突然。他猜測,她的母親發現了她和他,她不得不離開。
王聽雲……名字落在心底,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