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下藥(2 / 2)

沒有親吻到蕭煜,沈初迷糊間有些失望,乖乖的把藥丸咽下,下半身還在蕭煜身上蹭了蹭。

小祿子舉著托盤,把腦袋壓的低低的,笑得兩隻胳膊直抖,忍的十分辛苦,還要裝作沒有看到殿下下邊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思歸,喝水。”蕭煜裝作沒看到小祿子,拿起茶水便往沈初嘴裡灌。

許是折騰半夜已經累了,沈初這次倒是沒掙紮,乖乖就著蕭煜的手喝水。喝完水之後沒什麼力氣,渾身是汗,軟癱癱的躺在蕭煜懷裡,眼睛半睜著幾乎要睡過去。

就是下邊還站著立。

“你替沈公子擦擦臉,把外衫脫下來。”蕭煜動作輕柔的把人放到床上,扶好枕頭,看沈初閉上眼睛才說。“過一段時間喂些水。”

“殿下……您……”小祿子不明白殿下是什麼意思。

在小祿子看來,殿下是很看重沈公子的,怎麼沈公子藥快解開了卻是要離開的模樣,不是該陪一陪沈公子嗎?

蕭煜聽到小祿子的話頓了一下,卻沒有接話。伸手整理了一下上衣領子與袖子,沉默著走到了殿外。

夜色深沉,月色清明。

殿門口北風凜冽,刮得人身上疼。厚重的灰色雲層透著月色,本來清明的月色變得渾濁而朦朧。天色深沉中透著紅,不知什麼時候突然飄起了小雪花。雪花細小,落地便看不見了。

朱紅色的宮牆把一切都圈禁起來,雪下一枝紅梅從牆簷伸進來,宮門口殿門口微弱的燈火帶來一絲暖意。

蕭煜站在殿門口的台階上,抬著頭望著牆角的梅花,然後緩緩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那樣柔軟的東西曾停留在這上麵,便感覺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粗糙了。

身上的燥熱被冷風吹散,蕭煜這時候才感覺清醒了一些。之前的一切應該都隻是一個意外,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一個男人。

沈雁初待他好,他已經不想去試探,也沒有任何資格試探。若不是那天晚上沈初替他頂罪,如今他的處境必然更加艱難。他猜測肅王也可能就是那日盯上了沈雁初,不然沈雁初在肅王麵前露臉的機會都不多,怎麼會被設計。

蕭煜一想到此處,心中便是一沉。

他的生母怡嬪並不喜歡他,在他幼年時忤逆皇帝,緊閉宮門再不出宮。沒有母親庇護的他隻能在被欺負的過程中謹小慎微,麻木忍讓。

他已經忍讓習慣了,也習慣了沒人對他好。

他的舅舅謝飲歌其實也是對他好的,可他的舅舅身在宮外,又是外臣,無法照拂。偶爾進宮一次也是教他拳腳功夫,讓他勤奮學習。謝飲歌自己才二十幾歲,怎麼會照顧孩子?

隻有沈雁初是……不同的。

若說哪裡不同他也說不明白。老太監照顧他,是可憐他,是看在怡嬪的麵子上心疼他,希望他能出人頭地把屬於他的都搶奪回來。謝飲歌照顧他,是希望他能自立自強。沈雁初不是,沈雁初對他沒有任何期望,隻是在單純的保護他,討好他,所思所想都是他。

可是就這麼一個合他心意的人,他竟然也保護不了。

他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今日是謝飲歌幫他救了沈雁初,可明日呢,後日呢?他不能總指望著舅舅去救人。如果……如果他手中有權勢,如果他有能力有實力,今日他便可以攔下肅王,讓沈雁初一丁點委屈都不必受。

“殿下,夜深了,沈公子已經安睡,您可要一起歇息一會兒?”小祿子掀開門簾緩步走出來,恭敬的在蕭煜麵前行禮。

“……”蕭煜張了張嘴,本來想要答應,最後卻沒有答應。“我再等等,或許一會兒舅舅會帶話過來。”

“是,殿下。”小祿子點頭,又支支吾吾的問,“外邊天涼,殿下……殿下不如去屋子裡暖一暖,哪裡有主子在外邊等的道理。”

“不必了。”蕭煜這次回答的很快,他是想起來屋裡現在怕是都是他身上的味道,進去怕是又會難以控製。雖然彆人聞不到,他自己卻是能聞到的。“你去把簾子掀起來透透風,屋裡味道有些大。”

蕭煜想起來往沈雁初身上潑了茶,弄得人身上也都是冷茶味道,便繼續道:“替沈公子換一件乾淨的褻衣,幫他清理一下茶漬……”隻是不知道想起來什麼,又再次補充,“不,我去清理,你去開外間的窗戶透風。”

“是。”小祿子接了吩咐,撓撓頭感覺有些奇怪,他在屋裡的時候可什麼味道都沒聞見。

不過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

外間的門敞開著,簾子也掀起來,內屋裡隻掀了簾子。還好前些日子送來的炭火夠用,通通風也不冷。

在外邊等屋裡氣味消散,蕭煜進了屋。空氣中的味道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不管是冷茶的味道還是他身上的味道都幾不可聞。

沈初此時隻穿了褻衣,乖順的躺在床上,一頭青絲在床上散著,像是一匹黑得發亮的綢緞。他睡的不安穩,身上蓋著的薄被被他頂出一個小小的包來。

不知道肅王到底從哪裡尋的藥,藥效居然這樣強烈,現在都還有感覺。

床頭的凳子上備著熱水和水盆帕子,蕭煜浸濕手帕,動作輕盈緩慢的替沈初擦臉。之後又從衣櫃裡拿出一件褻衣,替沈雁初把汗濕的褻衣換掉。

在此期間蕭煜一直眼神清明,控製著自己不要多想。直到換完褻衣,蕭煜也沒有聞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殿下,謝將軍與賀公子到了。”小祿子本來守在門外,這時候進來通報一聲。

外邊三更的打更聲剛過,折騰了這麼久,應該是肅王的事情有了判決。蕭煜整理一下衣袍往外走,謝飲歌與賀衍就坐在外間的椅子上休息。

外間沒那麼暖和,小祿子已經把門關上,熱茶也奉上。

蕭煜揮了揮手,小祿子便出門在院子裡守著。

“舅舅安好。”蕭煜向謝飲歌拱拱手,又扭過頭望著賀衍,“有晴也來了。”

“臣參見七皇子。”謝飲歌與賀衍雙雙行禮,蕭煜自然不肯受他們的禮,便快速的扶二人起來。

謝飲歌站起來就沒有坐下,冷著臉背挺得筆直,看得出來心情不好。他是上過戰場的人,身上有一種征戰沙場的殺伐之氣,一皺眉毛便顯得格外嚴肅。

看謝飲歌的臉色,蕭煜便知道事情可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樣。

“父皇……是怎麼說的?”蕭煜這句話在心裡轉了兩轉,最終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穢亂宮闈,意圖猥/褻侯府嫡子,還用了肮臟下流的藥。每一項都是不小的罪名,如果這樣都被輕輕放過,蕭煜簡直都無法往下想。

謝飲歌冷哼一聲,背過身去沒說話,看起來氣的不輕。

“肅王罰俸半年,在肅王府思過一月,再登門道歉。”見謝飲歌沒接話,賀衍輕聲替謝飲歌把話說了出來。

賀衍的聲音是出了名的溫柔沉靜,隻是這話無論用多動聽,多溫柔的聲音說出來都像是針刺一樣。

“隻是如此?!”蕭煜瞪大雙眼,往後退了一步,連自己的失態都不曾注意到。

沈雁初若是女子,肅王還能娶了做正房,保全個名聲。可沈雁初是個男子,還身為侯府嫡子,被人用藥欺侮。肅王得逞,對於沈雁初來說是終身的陰影,甚至肅王若是喜歡便可收到府裡。沈雁初無名無份,進了王府隻剩下折磨。被人侮辱的男子恐怕會被全京城笑話。就算肅王沒有得逞,傳出去也不會再有哪家女子敢嫁給沈雁初。

而這樣毀人名聲,手段不堪的人,卻僅僅是罰俸半年,思過一月?!

蕭煜氣得渾身發抖,一揮手把桌子上的茶盞摔了下去。

清脆的咣當一聲,在安靜的夜晚裡就像是一道雷鳴。

如今皇帝金口玉言,他不過是個不受寵的七皇子,平日裡連皇帝的麵都見不到,他哪裡有資格有能力去……讓皇帝重罰肅王。

再者說,皇帝不重罰肅王,其中也必然有製衡吳王的意思。至於他們這些無足輕重的,犧牲掉又有什麼關係?

“泓燁,我記得你不是遇事便如此激動的人。”謝飲歌被蕭煜一摔杯子反而壓住了肚子裡的氣,眼神裡帶著些許戲謔,身子往前探著想要看清蕭煜的表情。

泓燁是蕭煜的字,按例皇子們都是沒有字的,這字是怡嬪私下裡取的。

外間裡隻有兩盞小燈,不甚光亮,蕭煜低著頭,不願意讓謝飲歌看到自己的表情。在沈雁初這裡,他確實是多次破例了。

總歸是,舍不得沈雁初就這樣受委屈。

“你也從來不會讓人睡你的床榻,蓋你的被子,泓燁。”這一次謝飲歌的語氣帶了些許的認真。他坐回椅子上,手裡摩挲著木頭椅子的把手。“你待這位沈公子是不同的,可這位沈公子卻是五皇子的人。”

蕭煜站在原地,身體僵硬,沒有接話,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

室內的氣氛頓時凝固的讓人發慌。

坐在一旁的賀衍突然握緊了手裡的杯子,隻是麵前的兩個人劍拔弩張,沒有注意到他的反應。

沉默了半晌,蕭煜才開口,“不知道舅舅是什麼意思。”

他的左手在袖子裡攥的很緊,表明他其實不是沒有緊張的。

謝飲歌凝望著麵前的少年,眼神沉重得讓人心虛。他自己今年也不過才二十有一,對這些人情世故處理的也沒有多好。

“你是個聰明人,早早做出選擇才能對你,對沈公子都好。”謝飲歌目光如炬,心中已經轉過萬般思量。深刻的五官經過殺伐自帶一股果決之感,他一字一句的說,“一,同沈公子一刀兩斷,無論你們是知己,是朋友還是玩伴,都要斷了往來。二,把沈公子要到你身邊,讓他做你的伴讀。”

謝飲歌自幼習武,身段風流,雖然坐的不端正,卻仍然玉樹臨風,君子如玉。說出來的話也聲聲動聽,隻是話的內容……便不甚中聽了。

其實蕭煜早就明白,隻是在拖著不願意謝飲歌把話說明白。

蕭煜與沈雁初交好,本來就不是一件好事。

蕭煜是不受寵的皇子,心中也從未有過奪嫡的念頭,與五皇子的伴讀交好便是把自己拖下水。沈雁初是沈家嫡子,縱然不受寵,卻也無法控製自己的命運,隻能跟隨家族。與蕭煜交好,日子久了五皇子定然會起疑心,到時候沈雁初也保不住。

能選第一條路最好,第二條路難走卻也不是不能走。

可蕭煜卻一直沒有說話,謝飲歌的心不由得沉到穀底。他與賀衍交換了一個眼神,賀衍這一次卻沒有支持他。

他怎麼能指望賀衍支持他?謝飲歌在心底自嘲一笑。賀衍同蕭煜隻差了幾個月,恐怕想法會更為一致。

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長到讓人心裡長草,度日如年。

“我……”蕭煜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

謝飲歌感覺不妙。

“舅舅。”蕭煜理了理衣衫,用一種鄭重其事的表情跪在了謝飲歌的麵前。他這一次沒有低頭,而是直接迎上謝飲歌的目光,眼眸清亮,眼神堅定。

“你想說什麼?”謝飲歌往後退了一步。

“我想選……第三條路。”蕭煜目光灼灼,聲音雖低,卻堅定不移。“還請舅舅助我!”

這是謝飲歌最不想聽到的答案,也是他內心隱隱預料到的答案。

蕭煜自幼天資聰穎,無論是文學還是武功都極為出色,卻因為不受寵沒有母親庇護藏好自己。要論起來,蕭煜在幾位皇子裡的確是品行學識最好的。

若是蕭煜能走到那個位置,對天下來說也是最好的。

然而謝飲歌不敢放他去走這條路,此路凶險萬分,蕭煜這麼多年的隱忍全都作了廢。

賀衍猛地站起來,難以置信的望著謝飲歌。

“你確定,泓燁?你可知道你選擇的是一條什麼樣的路?”謝飲歌再度確認一遍。

“我確定。”蕭煜深深的磕頭,再起來時目光決然,“既已決定,便不再退縮。”

這話說出來,蕭煜便明白,他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你不後悔……便好。”既然蕭煜確定,謝飲歌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他唯一沒想到的是,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小公子對蕭煜的影響竟然這樣大。

賀衍一句話都沒說,默默的扶蕭煜起來。

“今晚有晴便留下吧,反正明日也要入宮。”謝飲歌知道奪嫡的話心中有數便是,少說為妙,夜已深了,他也該回將軍府了。

“是。”賀衍看起來興致不高,慢吞吞的隨著蕭煜一起送謝飲歌離開。

一直送到延慶宮宮門口,謝飲歌便趕緊讓兩人回去。

宮門口是風口,北風裹挾著雪花把人都吹透了凍麻了。

蕭煜把手裡的宮燈遞給了謝飲歌,還拿了一件擋風的鬥篷給謝飲歌穿上。

站在一旁的賀衍直愣愣的望著謝飲歌,一言不發,眼神裡卻是委屈的。

“殿下,沈公子醒了,您可要回去看看?”小祿子來的湊巧,蕭煜估摸著兩個人怕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講,便同小祿子先回去了。

“我說賀大姑娘,您這是要做什麼?”謝飲歌見蕭煜走的遠了,麵前的少年更加肆無忌憚的用那種柔情蜜意的眼神望著他,一不小心把兵痞子的一麵給露了出來。

“你是故意的,徵羽。”賀衍的眼睛在那一瞬間泛了紅。“你明明清楚……我對你是何心意。”

少年的聲音溫柔中有一絲沉重,低沉得不像是一個十七八的少年人。

“叫什麼呢!”謝飲歌看著麵前的人,心裡有點慌。這樣少年老成的人這是要被他氣哭了?

“記得叫三叔,彆錯輩分。”氣哭便氣哭吧,謝飲歌想。自己總不能真的從了他。

更何況,情情愛愛的,不適合他這樣的人。

“在宮裡不比在將軍府,自己照顧好自己吧。若是無事,也準你回將軍府找我。”謝飲歌本來沒打算加最後一句,隻是看見賀衍雙眼微紅,不自覺的便溜出來這一句。

“是,三叔。”賀衍恭敬的行禮,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沒有存在過。

謝飲歌伸手揉了揉賀衍的頭發,轉過身揚長而去。

朱紅色的宮牆裡,黑色身影的小人越走越遠,白色的雪紛紛揚揚,把瘦弱的人影埋進黑暗裡。

我喜歡你,謝飲歌。

賀衍望著幽深陰暗的宮巷,等到什麼都看不到了,才緩緩轉身離開。

蕭煜隨著小祿子提前回了房裡,剛一掀開門簾就看到了一個“驚喜”。

好吧,隻有驚,沒有喜。

沈初確實是醒了,但是不是自然醒的,是被尿憋醒的。因為要排出藥性,這一晚上蕭煜給他迷迷糊糊灌了兩三壺水。

他現在覺得膀胱都要炸了。

偏偏之前蕭煜為了照顧他,床邊放了水壺,床下放了手帕和水盆。沈初一睜眼就被下半身瘋狂洶湧的尿意給逼得要瘋掉,下床的時候腿一軟順帶踢翻了水盆。

水盆都是銅製的,這麼一腳水盆翻了叮叮咣咣的,盆裡的水也稀裡嘩啦的全都倒了出來。

尿急的人最聽不得水聲,那一瞬間沈初幾乎以為自己要尿褲子。

於是蕭煜一掀開門簾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一幕。

地磚上灑滿了水,銅盆被扔在一旁,沈初半蹲半跪在地上,衣衫半解,褲子半褪,用手捂著自己的下半身一臉扭曲。

蕭煜麵色一凜,下意識的把身後打算掀簾子進來伺候的小祿子一巴掌給推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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