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年不利(1 / 2)

權臣的掌珠 看泉聽風 9238 字 7個月前

永壽元年, 這一年開局不好, 去年年末的時候, 北方各地大雪,都說瑞雪兆豐年,但雪太大也不好, 會有雪災。很多人甚至都不是凍死的, 而是被大雪壓垮了房子,被大雪和房子活埋了。

這些年大夏在鄭玄的治理下,財政稍稍有些改善, 但朝廷撥下去的賑災款經過層層剝削, 最後真正送到災民手中的寥寥無幾。災民們無奈,又再次往京城逃難。

偏偏屋漏偏逢連夜雨,京城居然在元月時發生地動, 雖說震感不強烈, 但是城內依然有不少房子被震塌了。接連的天災讓聖人不得已下了罪已詔, 又改了年號,希望來年能太平。

地動過後,城內很多貧民居住坊市裡的房子塌了一大半, 逃過一劫的百姓們站在廢墟麵前,淒厲的哭喊著親人的名字,但誰都沒指望過能把親人活著從廢墟裡挖出來。

地動是在半夜發生的, 王珞睡眠好,半夜地動的時,因震感不強烈, 她隻隱約有些感覺,還沒徹底清醒,就被第一時間清醒過來的鄭玄抱出了屋子,然後他再去隔間把兒子也抱了出來。

鎮國公府的房屋堅固,地動之後,鎮國公派人查探情況,除了柴房外的柴垛被震塌,壓死了幾隻活雞外,府裡沒有彆的損失。臨海激動連連念佛,感謝祖宗保佑。

王珞睡迷糊了,等鄭玄將熟睡的兒子放在她懷裡,她才知道是地震了。她心有餘悸的摟著兒子,即使後來餘震都停了,她也不敢再進房睡覺,抱著兒子在堂屋裡休息。幸好鄭玄抱他們出來的時候,都裹了棉被,後來又穿好了衣服,兩人才沒凍病。

王珞感受著夜間的春寒,對鄭玄說:“郎君,您趕緊阻止人手去救人,城裡肯定有不少房子震塌了。”這麼大的動靜,估計全京城都醒了,又不是所有人房子都跟鎮國公府這麼紮實,很多貧民住的都是茅草屋,這麼一震,恐怕都塌了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逃出來了。

鄭玄聞言隨口道:“京城尹派人去的。”這種事還不用他出麵。

“京城尹又不能調動禁軍,您可以派禁軍去救人。”王珞說,京城尹能組織多少人手?頂多是些災民,要把這些人集合起來就要花很多時間,彆說是救人了。

鄭玄無奈的說:“嬌嬌,這是地動,不是叛亂。”他如果出動禁軍,大家會以為他想造反的。

王珞說:“可是這樣才能救出更多的人,要靠官府組織民間力量挖人,等他們組織完,那些幸存者都涼了。”黃金救人時間就這麼一點,當然能救活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鄭玄聞言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後,他吩咐衛風去找趙翀,讓趙翀帶禁軍去救人。很多跑到街上的百姓,看到禁軍出動時,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還以為又要發生大事了,連聖人都嚇得不行,還以為鄭玄準備直接造反了。

他跟皇後抱頭痛哭,兩人都想好怎麼去死的時候,外麵才傳來消息說,鄭玄調動禁軍是去救人了。訓練有素的禁軍,服從性要比尋常百姓高多了,大家很快就救出幸存的百姓,京城的百姓再次交口稱讚大都督。同時又老人感慨,今年是庚子年,庚子之災!開年就如此,接下來的一年也不知會發生多少大事。

聖人氣得端著茶盞的手都抖了:“亂臣賊子!亂臣賊子!”他今天可以調動禁軍救人,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帶著禁軍造反了?可聖人再生氣,看到鄭玄時候還是笑臉相迎,不敢露出半點怨色。

按照聖人的設想,他這幾年時間應該能漸漸收攏政權,將鄭玄壓製下去,但事與願違,這些年他非但沒有攏權,反而讓鄭玄步步威逼,現在朝堂上自己就是個擺設。

大臣現在隻要鄭玄決定了,他們都不會反對,但要是自己提出的設想,他們往往都是反對的。聖人咬牙道:“都是一群逆臣。”以為奉承了鄭玄就能得到從龍之功?做夢!這個天下是他的!

聖人並不知道,大臣們對他漸漸失去信心,就是從他流放二皇子後開始的,他初上位時,還是有一批人不滿鄭玄霸道,想要得個擁立之功,不然太子、二皇子公然刺殺鄭玄,也不會得到一部分人的擁護,大部分人的旁觀。

可是後來聖人做了什麼?他流放了自己親兒子。他這一舉動,讓諸位大臣都退縮了。倒不是覺得聖人對不起二皇子,而是一個軟弱無能的皇帝,又怎麼可能贏得了鄭玄?他這次可以流放兒子,下次也能流放他們,他們為官不就是圖個功名利祿嗎?誰想要流放?

聖人並不知道自己的一次退讓,讓大部分人對他失了指望,他還覺得這些官員不夠忠心,忠心的官員早應該站出來彈劾鄭玄了。

聖人因鄭玄大動乾戈而暗暗惱火,鎮國公府上鎮國公則沉著臉看著鄭玄:“你想做什麼?”

鄭玄漫不經心的說:“我去救人。”

鎮國公已經很久沒跟兒子發火了,見鄭玄這吊兒郎當的模樣,他氣不打一處來,“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到底做什麼?”就算他能輕易調動禁軍,可是為了一場地動,顯露自己的實力,讓聖人更忌諱,他這是真想造反?

鄭玄看了父親一眼:“我沒有騙您,我是真想救人。”

鎮國公見兒子如此油鹽不進,難免有些灰心喪氣,他一生忠君愛民,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天生反骨的兒子?他很清楚最後那步,兒子是遲早就走的,就不知他準備何時下手。

鎮國公不是沒想過要阻止兒子,可是兒子現在是大都督,天下兵馬大元帥,又掌握的北衙禁軍,手中拉攏了一大堆人,連趙翀這樣出名不站隊的人,都因為崔氏還成了兒子的左膀右臂。

更彆說自己的長子、次子也是一心一意的跟著這小子,完全沒有半點身為長兄的樣子,鎮國公還能如何?他要阻止了兒子,兒子恐怕會死無喪身之地,他他到底不忍心兒子去死。

不止是鎮國公奇怪,鄭玄這次的大動乾戈的原因,即使世子和鄭亶也奇怪,如果隻是單純的救災的話,阿弟又何必出動北衙禁軍?鄭玄對著兩位兄長,沒有隱瞞,“我隻是借著這次機會練兵而已。”

“練兵?”世子和鄭亶同時一怔,世子警覺的問:“難道突厥又不安分了?”

鄭玄淡淡一笑:“不全是他們,主要是我們的聖人不安分。”

世子和鄭亶同時皺眉,鄭亶問:“怎麼?他想跟突厥合作?他讓誰出麵聯係突厥?”聖人待在宮裡,一舉一動都受鄭玄的控製,不可能有機會跟突厥聯係,太子和彆的皇子也不可能,那麼還有誰能代表他們?鄭亶和世子同時心中微動,不約而同的想到了一個人。

鄭玄也不賣關子,“不是突厥,是羯族,聯係他們的是被貶的老二。”羯族曾經是突厥的奴族,後來趁著突厥大亂,從突厥分離出來。

世子哼了一聲:“引狼入室!”他們居然天真得想跟羯人合作?沒人比常年跟突厥作戰的世子更了解羯族,如果說突厥占領中原後,還有可能因想坐穩江山,而善待漢人的話,那麼羯人就完全沒有占領江山的想法,他們目光短視,要的隻是當前的利益。皇室跟羯族合作,下場隻有一個,就是被羯人全部殺死,連帶京城都會被羯族洗劫一遍。

鄭亶問鄭玄:“你準備怎麼辦?”

鄭玄淡淡的說:“既然他們認為我是亂臣賊子,我若不做一回亂臣賊子,豈不是讓他們失望?”所以鄭玄在妻子提出要用禁軍救災時,沒多考慮就應了,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練兵。

世子和鄭亶聞言,心中都湧起了一種淡淡的興奮,男人都想建功立業,兩人本來都不是什麼順臣,如果大夏沒亂,他們自然擁護朝廷,當他們的權臣,可大夏亂了,要是不借機搏一把,兩人還真心有不甘。

至於身為兄長卻擁護三弟,二人心裡也沒什麼不順,兩人年紀比鄭玄大,但起點比鄭玄低,那個位置就算鄭玄讓他們,他們也不一定坐穩,與其三兄弟內鬥,讓旁人坐收漁翁之利,還不如一心輔佐鄭玄,好歹兩人將來也是皇帝的親兄長。

鄭玄不擔心兩位兄長會不平,如果大夏徹底亂了,群雄割據,鄭家借著邊境多年的威望,大兄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登基,但現在大夏沒亂,聖人也好好的活著,就算大兄現在殺了聖人,起兵造反,也不可能會成功,反而會成為人人得而誅之的亂臣。

鄭亶又想到一事:“二皇子是怎麼跟羯族係上的?他不是流放嶺南了嗎?”嶺南距離京城十萬八千裡,距離北地邊疆就更遠了,一般來說流放到嶺南的皇子,基本就是死在當地的命,他又怎麼可能跟羯族聯係上。

提起這事,鄭玄神色微沉:“不知道。”

“什麼?”世子和鄭亶同時一怔。

鄭玄微微苦笑:“我真不知道,要不是——”鄭玄頓了頓說:“十七娘提醒我,讓我多主意二皇子,我可能都不知道他跟劉春生聯係上了。”誰會對一個流放嶺南的皇子上心?劉春生這名字聽著柔弱,但他卻是大夏一員以武力聞名的節度使。

世子和鄭亶麵麵相覷,鄭亶遲疑的問:“那十七娘知道其中緣故嗎?”

鄭玄摸了摸鼻子:“她也不知道。”其實嬌嬌讓他多主意二皇子,是建議他去把二皇子殺了的,她總覺得二皇子留著是個禍害。嬌妻枕邊風太強,鄭玄大部分時候都是言聽計從,她要殺了二皇子,鄭玄就答應了。

他派去的刺客還沒動手,就看到有形跡古怪的異族人跟二皇子聯係,嶺南那個地方,土人身量普遍矮小,即便那些羯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在本族屬於矮小之人,跟當地人比起來,也高出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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