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交個朋友—
吃完午飯，女生們收拾好殘局，要把垃圾扔進走廊儘頭的垃圾桶裡。
以前好像沒見秦燼在教室裡吃過外賣,葉蓁覺得他們既然是同桌,那就應該互相照顧一些。回頭看秦燼也吃好了，甚至還收拾好了打包盒,乾淨清爽的樣子讓人看了就心情愉悅。
畢竟誰不喜歡長得乾淨也愛乾淨的人呢？
不管彆人喜不喜歡,反正葉蓁就喜歡這種乾乾淨淨的男生。
“你的垃圾給我，我順便一起丟了。”
她一邊說著,走到秦燼麵前，向他伸出手。
秦燼卻避開了她的手，反而從她另一隻手中接過垃圾袋。
“讓女生幫忙做事是很不紳士的行為。”他低聲道：“我去丟吧。”
如果說讓閨蜜團最痛恨的第一件事是什麼,那絕對就是今天這事。
同學兩年多,她們頭一回看秦燼如此和顏悅色地對一個人,或者說雖然算不上和顏悅色,但至少不是以前那副高冷男神的姿態。
實在要描述的話……大概是一種神明下凡了的感覺……
今天輪到葉蓁和林莉丟垃圾,眼看葉蓁手中的垃圾被秦燼拿走,林莉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那一份交給了葉蓁，莫名不想和秦燼一起行動。
目送葉蓁和秦燼並肩走出教室,閨蜜團們紛紛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也是。”
“我也是……”
“秦學神怎麼突然這麼積極了？”
“他剛才說什麼？讓女生幫忙做事不紳士,他以前什麼時候對我們紳士過嗎？”
“但是……他好像也沒有對我們不紳士啊……”
“確實,他隻是單純地不搭理我們而已。”
“唉呀，就是一起丟個垃圾而已，他可能覺得麻煩小蓁蓁給他帶外賣,有點不好意思吧？這種紳士風度不是挺好的？同學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重在‘互相’這個詞！他要是真的光吃飯，理所當然地讓我們幫忙扔垃圾,我還覺得他有問題呢。”
陳月因為說了這段話，在之後的十幾年裡，經常被閨蜜團們拉出來鞭屍。
她們都說她是秦燼派來的奸細，要不是她這麼一打岔，她們也不至於錯過秦燼這最初的異動。以至於秦燼後來的一些舉動，她們也都覺得是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最後眼睜睜地看著秦大灰狼把她們的葉小白兔叼走。
C字型的教學樓，走廊的儘頭是教師辦公室，往右拐是廁所和大垃圾桶。
大垃圾桶本來是給教職工準備的，但是也不禁止學生往裡麵丟餐盒。
葉蓁把餐盒丟進去，進廁所洗了個手，順便漱口。出來時沒看到秦燼，還以為他先走了。
聽著運動鞋在橡膠場地上發出的摩擦聲和籃球與地麵碰撞的聲音，葉蓁沒有回教室，她轉身走到走廊儘頭，從這裡可以看到籃球場。
學生時代，總是有那麼幾個男生舍不得離開籃球場，不畏嚴寒與酷暑，爭分奪秒的在球場上揮灑汗水，飯也不吃。
場上甚至還有他們班的人，在和幾個低年級的學弟一起打球。
男生們似乎就是這樣，隻要上了球場，不管認不認識，都能很快打成一團。
葉蓁趴在欄杆上看了一會兒，時不時地給進球的男生喝彩。男生們轉頭見是她，打得更起勁了。
外麵雖然很熱，但是風也很涼爽，吹在身上很舒服。葉蓁一直站到一條腿開始發麻，才轉身準備離開。
沒想到一回頭竟然看到了秦燼。
他就站在她身後一米開外，背靠著牆，微微曲起一條腿倚牆而立，
這個姿勢看起來慵懶又好看，把他抻直的那條腿襯得格外長。
聽到她的動靜，他恢複端正的站姿。
“我剛才還以為你走了，吃完飯有點熱，就來吹吹風。”葉蓁有些不解的撓撓頭：“你是在等我嗎？”
她有點搞不懂現在的狀況，說秦燼特意在等她……好像有點不太可能。
畢竟這兩年來，秦學神的高冷，大家都有目共睹。
但是秦燼這樣子，好像是真的在等她呀！不然他為什麼一直站在這裡？難道還有彆的事想拜托她幫忙？
應該是這樣了。
不然找不到彆的理由。
同樣本著同學之間互幫互助的想法，葉蓁才剛要開口問他是不是有彆的事要幫忙，就聽秦燼說：
“午餐的錢還沒有給你。”
——原來是這個。
葉蓁當即拿出手機。
像他這麼孤僻的一個人，應該不會想加她的微信，於是葉蓁非常貼心地打開了收款碼，遞到秦燼麵前。
卻不想意外的收到了秦燼詫異的目光。
“我以為，同桌一場，我們至少可以加個微信。”
少年嗓音低沉，語氣明明和之前沒差，但不知為什麼，葉蓁就是從中聽出了一丟丟的失落。
她覺得這可能是她腦補過度導致的。
但是秦燼都這麼說了，她總不可能不加他。
“我隻是擔心你不想加人好友，畢竟你之前看起來都比較高冷嘛。”葉蓁亮出自己的二維碼，趁機開玩笑緩和氣氛，說：“呐，交個朋友。”
然後她就看秦燼微微勾起了嘴角。
怕是自己的錯覺，她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卻發現秦燼的麵色已經恢複如常了。
“你剛才是不是笑了？過去兩年好像從來沒有見你笑過哎，我們還以為你不會笑呢。”話音落下幾秒鐘，沒等到秦燼的回複，她馬上說：“我開玩笑的，你不要介意。”
“無礙。”
“無、礙。”葉蓁把這兩個字含在嘴裡慢慢地念了一遍，笑著吹彩虹屁：“學神說起話來都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我就不會用到這個詞，文縐縐的，不過你說起來很好聽。”
“謝謝。”
“你的話確實好少啊。”葉蓁感慨：“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笑起來很好看？不過還好你平常都不怎麼笑，你要是經常笑的話，那學校裡的那些女生豈不是要被你迷死？”
秦燼故意落後了她半步，看她活潑的背影，垂在身側的手微動。
很想擁抱她，又怕貿然行動嚇壞她。
喜歡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無時無刻不想著向她靠近，還時刻需要和本能的**做抗爭。
—巧克力—
第二天早上，葉蓁背著小書包從後門踏進班級時，正好看到秦燼在往垃圾桶裡丟情書。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座位上，葉蓁開玩笑道：“兩年多啦，你這抽屜裡的情書沒少過，這些收集起來拿去稱斤賣，都能賣好多錢呢。”
葉蓁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後來被武館的師傅領回家，過了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可惜師傅去世得早，師娘又不喜歡她，雖然照著師傅臨終前的吩咐，把名下的一個小單間借給了她暫住，同時每個月給她五百塊的生活費，但再多的就沒有了。
葉蓁小時候撿過紙皮和礦泉水瓶，再大一點就去打各種小零工，勉強維持現在的生活。因為小時候撿紙皮賣的記憶太深刻，所以現在看到這些就下意識地想著拿去賣錢。
英語早讀開始。
“不過裡麵的真心是無價的，你要是真的拿去賣錢，那就是大渣男了。”葉蓁說完，拿出英語課本開始裝模作樣。
秦燼卻揉了揉額角，轉頭看向她。
“我聽他們說你主意很多，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她們不要來煩我？”
“這種怎麼防得住？”葉蓁想了想：“除非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名草有主，她們才會停下來。”
不過，秦燼竟然會拜托她幫忙，這種體驗好像有點意思。
畢竟在幾乎所有人看來，他是無所不能的，沒想到學神也會有煩惱，一下子就讓他顯得有人味兒了。
“你好像就沒有這個煩惱。”秦燼說。
“因為我有拳頭啊。”葉蓁伸出自己的拳頭，拽裡拽氣地朝上麵吹了口氣。
同時做出高傲的小模樣，說道：“他們想追我，就必須先問問我的拳頭同不同意，但如果你用這一招，就顯得很沒有品哎，一個男生用拳頭威脅一個女生彆追他……”
秦燼借著看課本的動作斂眸，掩去眼底濃烈的喜歡。
原本隻能每天遠遠地看著她，以為把她放在自己身邊，和她說說話，能少解相思之苦。可隻有經曆了他才明白，人的**是沒有止境的。
得到了一點點，會克製不住地想要得到更多。
他之前還能抑製自己的想法，不去看她，如今自製力卻在不斷地消退，不知道哪天可能就突破了界限，讓他做出無法挽回的舉動。
比如……
想握住她拳頭，看看是不是正好可以被他包在掌心。
他低頭看課本，葉蓁以為他要認真學習了，就乖乖做一個啞巴同桌，盯著書上的英文字符開小差。
葉蓁不擅長也不喜歡學習，她之所以還在學校混日子，主要是想拿到高中畢業證。
她完全沒有上大專的想法，因為不管是她的腦子，還是她的經濟狀況，都不允許她再往上讀。
師傅臨終前給她規劃的生活費，隻能支撐到她十八歲成年那天，過了十八歲生日之後，她就得自食其力了。到時候彆說讀書了，就連吃飯都是個問題。
因為師傅暫時借給她的房子也會被師娘收回去，她還得給自己找一個容身的地方。
她不是讀書的料子，小時候無論怎麼努力，都比不過其他人，隻能做墊底的那一個，想起“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這句至理名言，她覺得自己既然在習武方麵有天賦，那麼頭腦不聰明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她非常明智地選擇了放棄。
與其再花錢去大專裡麵混日子，倒不如直接出來工作，過好自己的小生活。
很快就要畢業了，她最近已經在各種招聘網上看信息，思考著自己要去哪裡當保安。
就在這時，眼前突然伸出一隻好看的手，在她的書本上留下一個包裝得很漂亮的糖果。
葉蓁隨手拿起看了看，轉頭看向秦燼。
“送給我的嗎？”
“謝謝你昨天幫我帶飯。”
竟然還是為了昨天那事，葉蓁詫異地挑了挑眉。
“可是你昨天已經謝過了……還和我一起去丟了垃圾。同學之間沒必要這麼客氣吧？”
秦燼掩飾地推了推眼鏡。
“這是我舅舅從北城寄來的，”他說：“我不喜歡吃這些，但是他非得寄，如果放在家裡，隻能等壞了再丟掉。”
見葉蓁點點頭，完全信了他的說法。
他又說：“你嘗嘗看，如果合你的口味，我全帶過來送給你。”
葉蓁從小到大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隻是因為窮慣了，她也習慣了克製自己。
她吃過的巧克力都是同學們送給她的，這種零食對於她來說太奢侈了，她去超市看都不敢多看，就怕看了自己會忍不住超額消費，讓她之後幾天都吃不上飯。
其實很多和她相熟的同學，都大概清楚她的經濟狀況，知道她生活過得拮據。幸運的是她們人都很好，從來不會過問她這些，出去聚餐的時候還會照顧她的消費能力，選一些便宜又好吃的店……
話說回來，被同學們投喂了各種零食，秦燼給的這塊糖果，包裝看起來好像非常高檔，她以前甚至都沒見過。
“那你可算找對人了，他們都叫我小飯桶，我什麼都吃得下。”葉蓁笑著說：“大鵬確實也不愛吃零食，那我搬過來之前，你的零食豈不是全都浪費了？”
大鵬。
她竟然叫林鵬程的小名。
可她好像到現在，都沒怎麼叫過他的名字。
秦燼煩躁地轉了一下筆，不過麵上表情仍舊平靜。
就算那些零食真的浪費了，那也是過去式，葉蓁也隻能說一句惋惜。她問那個問題，其實並不一定要得到答案，所以沒得到秦燼的回答，她也不在意。
小心翼翼地剝開糖果紙，裡麵是一顆白巧克力。
巧克力入口即化，非常香醇。葉蓁每次吃到好吃的東西都會忍不住露出陶醉的表情，她閉著眼睛仔細感受了一下。然後轉頭，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著秦燼。
那是秦燼人生中第一次被電到。
筆尖不小心戳到了手指，酥麻的感覺順著手臂一路傳遞到了心尖上，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噬咬。
那種觸電的感覺，新奇又讓人沉迷。
“好好吃啊！好甜好甜！”
她的聲音和她的目光一樣甜。
但是巧克力怎麼可能有她甜？
他好像嗅到了從她嘴裡散發出來的淡淡的香味。
目光下意識地落在她唇間，吃了巧克力的她，嘴上會不會也有巧克力的香味？
他雖然不喜歡吃巧克力，但如果……
思緒越來越不受控製，秦燼輕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勉強保持理智和清醒。
“這是我有史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巧克力啦，”她笑著說道：“謝謝你，同桌。”
筆幾乎要被他掰變形了，秦燼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
“家裡還有很多，我明天都帶過來給你？”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要化開來。
當然葉蓁忙著品嘗巧克力的美味，也完全沒聽出他的語氣變化。
他們這一排，葉蓁是所有老師都放棄了的超級大學渣，再加上她書桌上那一大堆書的阻擋，老師不走過來，根本就看不到她在做什麼。
而秦燼，作為被老師們寄予厚望的天才學生，得了班主任的交代，沒有什麼特殊的事，老師基本都不會過來打擾他。更不用說自從葉蓁搬過來之後，秦燼也學著她在桌上壘了一大堆書，他們在這邊說悄悄話，老師根本看不見。
對於秦燼而言，經曆了這一事，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葉蓁的朋友們都喜歡投喂她。
一邊親昵地叫她小飯桶，一邊往她碗裡堆吃的。
這麼可愛的吃相，這麼甜又這麼軟的誇獎的聲音，誰能忍心不把所有好吃的都送給她？
隻不過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一個他並不想聽到的問題。
“我能分給我的朋友們吃嗎？”
秦燼微微收斂了下頜，那看起來不太願意的表情，讓葉蓁有些詫異。
在葉蓁看來，既然他家的零食的都多得吃不完了，多一些人幫他分擔難道不更好嗎？
她完全不知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舅舅寄零食多到吃不完”，這塊巧克力連同其他零食，反而是秦燼拜托他舅舅，托人從國外寄回來的。
這份小心思，哪怕後來他們在一起了，秦燼也沒有和葉蓁說過。
“不可以也沒關係的，”葉蓁忙說道：“我隻是問一下。”
說起來還有點慚愧，她和秦燼到目前為止才隻當了一天的同桌，他能把零食帶過來給她吃，已經算是意外了，而她卻還要得寸進尺……好像有點不知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