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隨時可以離開的模樣。
謝崢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顫。
“王妃呢?”
輕飄飄的聲音,聽得安福背後發涼。
他老實答道:“稟主子,王妃娘娘日常在眠雲居理事。”
眠雲居是王妃正院。
祝圓在那兒理事,確實不出錯。
問題是,新婚第二日,他便讓人將眠雲居裡的東西全部挪過來了。
謝崢走過去,在堆疊的箱子上輕撫而過,翻手一看,指腹上已沾了些許灰。
祝圓嫁進來也不過剛滿一月……
這屋子,分明是從未使用過。
謝崢怔怔然看著指上那抹灰。
安福忐忑不安地站在邊上,看見他的一舉一動,也看見箱子上多了抹痕跡,連忙翻出乾淨帕子,湊上來欲要給他擦拭。
謝崢卻放下手,背到身後,道:“安福。”
“誒。”安福猶自盯著他的手指,欲言又止。
“當初,我是怎麼吩咐你的?”謝崢的語調平緩得仿佛正在與人閒話家常。
安福卻心裡一咯噔,再顧不得那些許灰塵,當即跪了下來:“回主子,您說,將王妃的東西搬到慎思堂。”
他伺候謝崢多年,深知謝崢性子。
謝崢此人,素來是越生氣越冷靜。
唯一一次大動肝火,似乎還是與王妃相乾——
腦中靈光一閃,安福小心翼翼道:“那個,除了大件的東西,王妃的行李確實都已經搬過來了……”
但那是王妃啊,管著王府還管著鋪子,要什麼東西沒有?把一眠雲居倒騰出來,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謝崢嗬了聲:“是嗎?”
“不敢欺瞞主子,那些東西都是王妃慢慢添置上——”
謝崢一腳將他的話踹回了肚子裡。
安福狼狽地翻倒在地。
他卻顧不得疼,手忙腳亂爬起來,腦袋抵地,驚慌道:“主子息怒。”
謝崢背著手,冷冷地看著他:“看來,六年前那一頓杖責,你已經忘了。”
安福緊張不已:“奴才不敢忘。”
“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謝崢語調平靜,半點不像剛剛踹了人的樣子,“我讓你把王妃的東西搬過來是什麼意思?”
安福頭也不敢抬,囁嚅道:“讓王妃住進慎思堂。”
而現在,祝圓雖然宿在慎思堂,可她在慎思堂的東西不光沒開箱,白日裡還都是回眠雲居……
這不管怎麼說,都不算是住進來了。
謝崢點頭:“看來你還有點腦子。”
安福更緊張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謝崢又問。
安福這下不敢吭聲了。
謝崢了然,淡淡道:“你打開始便知了。”完了他仿佛又想起什麼,“方才,你還讓我去賞園子賞桃花?”
安福跟著他這麼多年,何曾見過他賞景賞花?又豈會不知他對這些詩情畫意的東西半點興趣沒有?
這是覷著他每日書房、慎思堂來回,沒機會下手,拐著彎兒讓他去彆處溜達唄?
他笑了,“看來,你對我挑選的王妃頗有不滿啊。”
春寒料峭,多日未開窗透氣的屋子陰冷透骨。
跪在地上的安福卻生生冒出一腦門的汗。
“奴才不敢。”連聲兒都抖了。
謝崢卻背過手去,道:“來人。”
跟著安福當值的安平小心翼翼靠前兩步:“奴才在。”
“交給安瑞,二十板子。”謝崢語氣淡淡,“沒想清楚之前,不要回來伺候。”
安平縮了縮脖子:“是。”
安福渾身發抖,試圖掙紮:“主子……”
“還有。”謝崢卻不再搭理他,隻朝安平吩咐,“查查這幾日誰去了清溪院,誰給安福送了東西。”
這是要徹查他的意思了。
安福大驚,連連磕頭:“主子饒命,奴才萬不敢有背主想法,奴才隻是擔心主子——”
謝崢恍若未聞:“拉出去。”
“是!”安平苦著臉,朝安福口語了句求饒之話,便伸手去扶他。
謝崢冷冷道:“我說得不夠明白嗎?”
安平心下一凜:“奴才知錯。”雙手用力,拽住跪在地上的安福便往外拉。
謝崢身邊的太監,依著他要求,都是得習武的,武藝不說多高深,起碼都得能跑馬、能拉弓,遇到事情能抗上幾下子。
他用上力道呢,安福當即被拖出屋子,經過門檻時還撞出一聲砰響。後者終於不敢吱聲,老老實實被拖了出去。
屋裡便隻剩下安和一人守著謝崢。
謝崢盯著牆上慢慢浮現的墨字,直至墨字消失。
沒多會兒,外頭傳來說話聲。
安和朝外頭瞅了眼,小聲道:“主子,王妃回來了。”
謝崢回神,道:“走吧。”
甫踏出屋門,便看見祝圓一行進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