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薇薇抱著一床床單,倒像似完全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一樣,笑語晏晏,“你們現在有空嗎?要是有空的話能不能麻煩你們去打掃一下妹妹的房間嗎?”
“這還用小姐吩咐嗎?太太今天都讓我們打掃過好幾十遍了,從早上就開始叮囑我們了……”
麵前少女聽到這句話,表情微微凝固,她抱著床單,陰影打在少女一貫青春溫柔的臉上顯得有幾分落寞。
幾個傭人一看,有人捅了捅示意了正在說話的傭人,傭人頓了頓,一陣懊惱,連忙推說有事趕緊離開了。
傭人們自然知道家裡多了一個人會有些變化,但是在寧家做久了的傭人都是看著寧薇薇長大的,嘴上雖然說著這樣的話,但是到底還是有些心疼麵前這個一貫對傭人都很友善的小姐。
寧薇薇待他們走後,深吸了一口氣。
這種事情哪裡用得著她說,母親知道她的心肝寶貝要回來了,當然上心的很。隻是她到底有些不甘心,血緣就這麼重要嗎?她也陪著母親十多年了呀,為什麼母親一看到金露整個人連神采都不一樣了?
——“姐姐。”
她被這聲姐姐叫得有些懵,加之剛才心態不穩,反應是什麼人之後心裡一聲咯噔,收拾了情緒之後才轉過身來。“小妍。”
少女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她有點不一樣了,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方才在母親麵前是一副乖巧溫順的孩子,但是此刻,立於黑暗,下巴微微抬起,精致的眉眼有著風流之態,如同以黑暗為背景的女妖,傲慢且乖張,那種濃稠幾乎化為實質的傲慢讓人不自覺聲音都小了下來,哪怕她是笑著的。
“小妍……有什麼事情嗎?”
寧薇薇有些遲疑地開口道。
少女走了過來,從黑暗處走到燈光下,寧薇薇的呼吸都慢了下來,甚至有想要後退逃跑的欲望,小臉有些泛白,手卻緊緊抱著懷中柔軟的布料,仿佛這樣能帶來一點安全感。
金露在距離她隻有一米的時候輕快的腳步頓住了,話語帶著明顯的笑意卻不緊不慢道:“姐姐手上的床單是給我準備的嗎?”
其實這樣看,小妍是個很活潑的女孩子。
剛才那種張揚的感覺果然隻是燈光帶來的錯覺嗎?
她笑了笑,維持著姐姐的風範,口中溫聲道:“是我和媽媽一起去挑的,顏色——”
“很好聞的味道。”少女鼻子動動,臉上閃過一絲可惜,背著手有些苦惱道:“我對玫瑰類的東西有點過敏,不能用這床床單了。”
“那也沒關係,要是小妍不嫌棄的話,可以跟我換換。我的床單剛剛好洗過了。”
“換?”少女的表情忽然變得誇張,她用故作詫異的眼神看著她,然後慢慢勾起唇角,“可是我很嫌棄啊。”金露俯身,聲音變得粘稠甜蜜起來,漆黑的眼眸中仿佛蘊含著這世界最濃稠的惡意與仇恨,她輕聲道。
“被姐姐用過的東西我可是嫌棄的很啊,總覺得臟得很。”
她的表情活潑可愛,甚至連話語都如同小孩子撒嬌般,蜜糖樣的聲音,可脫口而出的話卻惡毒的很。寧薇薇溫柔的臉上煞白一片,但是卻強撐著氣勢,用那雙‘堅強執著’的眼睛看著金露,她忽然開口遲疑地問道:“小妍,你很討厭我嗎?”
其實金露討厭她也正常,自己雖然問心無愧,但是畢竟占了她十幾年衣食無憂的生活。
哪知道方才還惡意滿滿的少女一瞬間撲哧笑出了聲,一下子就打破了原本僵硬的氣氛。
“怎麼會?”少女緩緩直起身,聲音卻還帶著笑意。“我可是一點都不敢討厭你啊……”
“姐姐。”
畢竟作為討厭的代價,她的靈魂直到現在都還能記得那種痛楚,骨頭破碎的聲音清晰可聞,血液從身體中流淌而出,心臟在艱難的搏動著,一下一下,疼的不行。
她怎麼敢討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