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章一零九(1 / 2)

小千秋(明) 冼池 6336 字 7個月前

因著到了雨季,皇城也籠罩在了一片煙雨之中,這樣的天氣之下,菜菜的百日也因此未曾大過。

夏靈瞬哄著菜菜睡著了,這才有些憂心地看著他身上的紅疹子,道:“這幾日連著下雨,我看他也有些悶悶不樂的,沒有往日裡的精神了。”

蒲桃拿了一個小瓷罐來,道:“這是我向小薛太醫要來的藥膏,如今天氣又悶又濕又熱,小皇子皮膚雖好,畢竟是孩子,身上容易出紅疹子,抹了這藥膏舒服些,免得一不小心抓破了。”說完便趕緊淨手,沾了一些藥膏,一點點在菜菜起疹子的地方抹勻了。

夏靈瞬看著她在那裡忙碌,笑著調侃道:“我看你和小薛太醫似是很熟了?”

蒲桃原本不以為然,正要應聲,忽然察覺到夏靈瞬語氣中的調侃,羞惱道:“我一心為娘娘和小孩子好,娘娘還反過來調笑我!”她嘴上這麼說,臉上卻有些微微發紅,對上夏靈瞬的視線又跺了跺腳,顧不得手上還沾著藥膏,抬手捂著臉偷偷盯著夏靈瞬。

“我先前向太醫院的人打聽了打聽,小薛太醫還未娶妻呢,我的蒲桃這樣好,就該去給這些好人家做正牌夫人呢。唉,還懷著才菜菜的時候總讓小薛太醫照顧著,倒是生了個大胖小子,可我家的蒲桃都被拐走了,心疼死我了……”夏靈瞬說完還不忘捂著心口搖頭,似乎很是心疼不舍的樣子。

蒲桃被說的臉頰滾燙,以衣袖掩著臉跑了出去,還不忘嬌嗔道:“娘娘壞死了!”

“小心淋著雨!”夏靈瞬走到門邊,見蒲桃青綠色的背影消失在屋簷下的拐角,一時間有些好笑,扶著門框回身對著懷信道:“看她,以前還自居長我兩歲,可我隨意說幾句她就不好意思了。”

懷信抿唇輕笑,道:“蒲桃姐姐臉皮薄,可對娘娘是真心的。”

夏靈瞬看向他,道:“你現在也是越來越老成啦,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她思索著望向灰蒙蒙的雨幕,恍惚想到上輩子時這個年紀的自己,輕聲道:“還想著如何調皮搗蛋呢。”

懷信側耳傾聽,似乎是在想象夏靈瞬調皮時的樣子,隨後道:“娘娘聰慧過人,想必調皮

時也一樣機敏,即使是被惹之人也不會怨懟娘娘。”

夏靈瞬忍不住笑了,道:“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張花言巧語的嘴了?張口就來的,將你家娘娘誇的天上有地下無的。”

懷信對上她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迅速垂下頭道:“懷信不敢,如實所答罷了。”

夏靈瞬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道:“再過菜菜也到了要調皮的時候了,到時候更要多些人照顧他,想想就覺得頭疼。”

懷信應了一聲,還要說什麼,朱厚照已經走進了庭院,見夏靈瞬站在門口站著,不顧身後打傘的宮人,自己快步跑了過來,濺起好幾道水花。

孫吉見狀急忙推了一把給朱厚照打傘的小內官,示意他追上朱厚照,免得朱厚照體內進了寒氣,到時候又要讓太醫吳傑說他們這些仆從不好好照顧萬歲爺了。

朱厚照帶進來一股涼氣,他察覺到什麼,又趕緊向後挪了挪。

今日雨下的極大,平日裡三五步路就走完的院子,朱厚照跑過來已經是滿身潮意。

夏靈瞬嗔怪道:“多等一會兒不好嗎?”她伸手去擦朱厚照臉上的水珠,又對懷信道:“去給萬歲爺備些熱茶,就用之前藏著的佛手柑與陳皮衝泡,驅驅寒氣。”

朱厚照按著她的手在自己有些涼意的臉上,道:“這就挺暖和的。”他瞄了一眼應聲而去的懷信,道:“他怎麼也不給你加件衣服,就這樣站在門口吹著涼風,不怕著涼風寒?”

“不過站了一會兒,閒聊幾句罷了。今日下著雨,宮人們大多困倦,我也不想留他們在屋裡,就叫他們回去坐著讀書習字,晚上每人給我交一張大字。”夏靈瞬見他臉上似乎滿是笑意,道:“怎麼,萬歲爺今日有什麼好事要和我說?”

兩人相攜著走進裡間,朱厚照看著夏靈瞬為自己拿新衣裳,一邊脫著身上的大紅常服,一邊道:“楊一清回來了,正在府邸安置。我叫他明日進宮覲見,封他為文華殿大學士的旨意也已經寫好了。”

“那真是好事,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夏靈瞬摘下他頭上的翼善冠,將他的發髻拆散了,從一旁拿過布巾給他仔細擦乾,又道:“那兵部尚書之事你怎麼想?”

自劉健、謝遷離去之後,不少老臣都自覺“寒心”,雖不知朱厚照與劉謝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麼,但想必是維護劉瑾的話。

如今劉瑾雖不是一手遮天,卻也是繁花似錦之勢,再在朝中待下去一是萬歲爺不聽進諫,二是怕也逃不過劉瑾的戕害,因此如兵部尚書劉大夏、戶部尚書韓文等人都紛紛自請回鄉,朱厚照知道那日的跪拜終究是他們自以為的“以死直諫”,並未讓他們明白“聖意”,索性隨他們去了。

這些人走倒是方便,隻是朝中各個職位空缺,若是之前不打算召楊一清入閣,朱厚照私以為由他任兵部尚書最為合適,但如今已經說了要將楊一清調入內閣,君無戲言,朱厚照斷然不會耍弄他。

朱厚照微微蹙眉,道:“劉瑾向我舉薦一人,江西按察使陸完。”

夏靈瞬指尖抽動,道:“江西?是寧王的封地?”

朱厚照頷首:“我也是因此不喜他,聽錢寧說此人在江西時與寧王相交甚篤,因此不想用他。”他說起這個,神色有些隱晦。

夏靈瞬隱約察覺到什麼,在他手掌寫下一個“反”字。

朱厚照微不可聞地點點頭。

此時他分明已經換下了那身龍紋常服,卻如何也壓不住九五至尊的威嚴,一雙星眸在昏暗之中顯露出了寒光。

夏靈瞬心底一顫,問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朱厚照見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忽又笑了,道:“放心吧,以他之才,不足以成氣候。”他聲音低沉卻舒展,道:“隻知道花錢賄賂我身邊的內官,在我麵前說什麼所謂的‘寧王賢明’的蠢話,更屢次送錢財給朝廷文武,真以為將錢給了這幫老油皮,他們就會迎他繼位嗎?他不過遠親,就算我真的後繼無人,遠輪不到他一個自太/祖之後便分支的藩王。”

夏靈瞬驀然想起夏團兒說得事情,聯想到遠在湖北興藩的那個不到一歲的稚童,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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