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說宸王殿下不喜詩書,但應該還是有正常賞畫能力的,女兒這畫送到宸王府,宸王會不會以為,女兒在故意侮辱他?
“不可以嗎?”玖珠見母親沉默不言,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當然可以。”沈氏開口:“隻是女兒家筆墨珍貴,不可輕易對他人示之。”
“請母親放心。”玖珠喜笑顏開:“除了自己人,女兒誰也不送。”
沈氏扯著嘴角艱難微笑,但願宸王能如當年她哄夫君一般,哄玖珠開心吧。
未時三刻,禮部尚書李恩攜聖旨踏入明侍郎府,與他同行的,還有宮廷身著金甲的鹵簿。
“明兄。”李恩看著盛裝打扮,等候在中門的明敬舟一家,對他笑道:“今日我奉陛下聖令,前來宣旨,明侍郎聽宣。”
“陛下萬歲!”明敬舟看著李恩身後的金甲鹵簿,心裡十分疑惑,陛下怎麼把宮總的儀仗兵都派來了?
“……忠君愛國,心載百姓……”
“朕心感明卿忠貞,以伯爵待明卿之誠,封號寧康。”
明敬舟愣愣地跪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爵位?
陛下竟然給他封了爵位?
多少名臣將相,一生的理想就是得封爵位,死後配享太廟。可是大成曆朝皇帝,輕易不會封外臣,所以爵位顯得格外珍貴。
即便明家一門兩狀元一探花,也不敢去想封爵的事,現在就這麼把爵位給他了?
玖珠跪在地上偷偷看明敬舟,向來風度翩翩,進退有度,喜怒不形於色的父親,竟然露出既驚又喜的表情,有些好奇這個爵位究竟有多了不起。
“恭喜寧康伯。”李恩把聖旨交給明敬舟,眼神中有感慨與擔憂。兩人既為朋友,又是同僚,陛下把這個爵位給明敬舟背後的用意,他自然也明白。
“宸王殿下與令千金的婚期定下了。”李恩扶起仍舊跪在地上的明敬舟:“明年開春後的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
明敬舟猛地低頭看跪在地上的女兒,低聲呢喃:“二月初二……”
“父親。”玖珠扶著沈氏起身,朝明敬舟眨眼,悄悄提醒他還沒給陛下謝恩。
“微臣謝過陛下厚愛。”明敬舟捧著聖旨朝皇宮方向跪下:“身為臣子,臣自當為陛下肝腦塗地,以報君恩。”
緊緊握著這道重逾千金的聖旨,他把頭磕了下去。
“父親。”玖珠陪著明敬舟跪下,稚嫩的手,扶住他的手臂,溫軟卻有力。
明敬舟看著女兒猶有稚氣的臉,起身送走李恩與金甲鹵簿,坐到玖珠麵前:“玖珠,你可喜宸王?”
玖珠點頭,宸王殿下善良,蘇貴妃娘娘體貼,她都很喜歡的。
“為父明白了。”明敬舟沉默許久:“你是明家掌上明珠,無論何時,我與你母親,都不會看著你受委屈。”
“女兒知道。”玖珠摟著沈氏的手臂:“你們是世上最好的爹爹與娘親。”
她被人丟那麼遠,那麼久,他們日複一日的找著她,念著她。從未放棄,從未遺忘。
天已入冬,宸王身披晨霧,坐在馬車裡靠著軟墊,滿臉的麻木。
馬蹄聲噠噠,也趕不走他內心的疲憊,就連他也不願相信,自己大清早地起床,就為了去禮部學做事。
“殿下。”馬車停了下來,長隨在馬車外小聲彙報:“前方有人攔車。”
宸王挑起馬車簾子,看著霧氣中的人影。
“殿下。”玖珠轉過身,原地蹦躂兩下,朝馬車裡的宸王揮手。
這傻姑娘怎麼在這裡?宸王連馬凳都未用,直接跳下馬車,大步走到玖珠麵前:“外麵霧氣這麼大,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等殿下呀。”玖珠把藏在身後的畫筒拿出來:“娘娘壽宴那日,我見殿下很喜歡我眉間的鯉魚花鈿,所以特意作了一幅錦鯉圖送給殿下。”
接過尤帶著玖珠掌心暖意的畫筒,宸王歎氣:“晨間霧濃露重,平日什麼時候都可以送來,何必大清早等在這裡?”
“公事為重,殿下平日為禮部事務煩憂,我怎能打擾?”玖珠笑靨如花:“畫已送到,臣女回家啦。”
宸王看著玖珠被霧氣打濕的發梢,被寒風吹紅的鼻尖:“等等。”
“殿下怎麼了?”玖珠抬頭看他。
掏出手帕,宸王動作僵硬地擦著她發間的水霧,擦了幾下,把手帕塞到玖珠掌心,扭過頭粗聲粗氣道:“頭發濕了,你自己擦擦。”
說完,他回馬車上取了個小小的暖手爐,塞到玖珠手裡:“你早些回去,禮部有些事離了本王就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