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丞相不敢當 天如玉 10256 字 3個月前

衛屹之探身出去叫住他,“恩平這麼著急是要去哪裡?”

桓廷急急勒馬:“回府去,我家阿翁不太好。先不說了,回頭再敘。”說完拍馬就走,頃刻便不見蹤影。

桓廷與祖父桓懷慶感情深厚,從小到大都是親昵地叫阿翁。桓懷慶是當朝太子太傅,年事已高,看來是時日無多了。

衛屹之吩咐苻玄:“你去桓家外麵守著,但凡有人是要去謝家或皇宮方向,便將他阻截下來,但不可暴露身份。”

苻玄詫異道:“郡王要將此事瞞著丞相嗎?”

“桓謝有姻親關係,自然親厚。目前桓家無可用者,若桓懷慶時日無多,肯定會將太傅之位交給謝家人。他是先帝看重的老臣,若借機向陛下舉薦人選,必定能成。”

苻玄明白了,連忙去辦。

衛屹之在車內坐了許久才吩咐車夫繼續走。

說到底,他始終和謝殊是政敵。

桓懷慶果然派人去了相府,但等到天黑也不見謝家有人來,忙將孫兒叫到跟前,讓他親自去謝家走一趟。

桓廷抹乾眼淚,跨馬出府去了。

苻玄自然攔不住桓廷,謝殊很快就收到消息,立即趕去見桓懷慶。

“謝家可有能用之人?”桓懷慶躺在床上,氣若遊絲:“我早已寫好奏折,隻差填個名字,隻要丞相說個人選就好。”

謝殊皺著眉在他眼前踱步。

太子太傅是八公之一,位高權重,最重要的是在太子廢立的關鍵時刻能起作用。皇帝對廢太子的事絕對沒有死心,一旦得到這個位子,今後絕對事半功倍。

可她想破腦袋,竟想不出一個能用的人來。

桓懷慶看出端倪,歎了口氣:“我已儘力,不管此事是否能成,都請丞相以後對桓家多多照拂。”

謝殊鄭重地點點頭:“太傅放心,本相謹記在心。”

回到謝家,謝殊一夜都沒睡好。

本以為桓懷慶還能再拖兩天,哪知說沒就沒了,謝殊正準備早朝,聽到消息後更加心急。

早朝時,皇帝因此也心情沉重,再想想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的太後,更覺生命無常。

感慨完了就該議論正事了,有大臣適時地提出了重選太傅的事。

幾乎所有人都將視線投向謝殊,認為她會提出人選,哪知最先出列的竟是大司馬。

“微臣有個好人選。隱士荀丕是先父老師,文采品行出眾,陛下不妨召他入宮。”

皇帝皺眉道:“他是隱士,如何召的來?”

衛屹之道:“微臣已經親自去請了他,他也答應了。”

謝殊立即掃過去,暗暗咬牙,最後心一橫,出列道:“微臣倒不覺得荀丕合適,倒是會稽刺史王敬之可堪重任。”

荀丕德高望重,王敬之身家顯赫,都是不錯的人選。

皇帝撐著額頭猶豫,大司馬這方已經跪了一地的人,大多是武將,不得不重視。可謝殊這方也不甘示弱,跪的人數更多,因為光祿大夫王慕領著王家勢力也參與了進來。

皇帝明白衛屹之是想控製太傅一職以達成廢太子的目的,他也樂見其成。可是王敬之做了太傅,輔佐未來君主的功勞會重振王家,世家之間也會愈發平衡。

謝殊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左右為難,拱手道:“陛下不妨問問太子自己的意思。”

皇帝看她一眼:“也好。”

謝冉將太子哄得好得很,問他的意思就等於又給王敬之多了一份支持。不用等太子出列稟明心意,衛屹之就知道自己已經敗了,而這次是皇帝默許的。

果然,太子點的人的確就是王敬之。

中書監袁臨領旨去下詔令,祥公公高唱退朝。站在文官之首的謝殊看了一眼武官之首的衛屹之,拂袖而去。

驃騎將軍楊嶠看到這幕,走到衛屹之身旁道:“丞相這是犯傻了不成?怎麼將好好的機會讓給王家了?他莫非忘了王敬之與您交好?”

衛屹之冷笑:“王敬之並非與本王交好,隻是想與本王聯手,如今他有了重振王家的機會,再不需要聯合本王了。”

楊嶠皺眉:“難道丞相是故意的?”

衛屹之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謝殊將王敬之調回都城絕不是臨時起念,一定是早有計劃,隻是剛好遇到了這次機會而已。這段時間他一直借機刺探她,隻怕她早有利用王家來防範他的意思了。

謝殊下朝後先去桓家吊唁了桓懷慶。

桓廷分外傷心,翩翩貴公子哭得雙眼紅腫直抽氣。她上前安慰道:“表弟節哀順變,太傅在天之靈也不希望看到你這般模樣,當早日振作,光大桓門。”

太尉桓培聖聞言心情激蕩,當即朝她下拜:“桓家誓死追隨丞相。”

桓廷沒心情在意這些,揪著謝殊的衣袖,哭得半個人都靠在她胳膊上。

謝殊拍著他的背給他順氣,那邊下人引著武陵王來吊唁了。

衛屹之上前扶住桓廷身子,隔開了他和謝殊,好言好語地寬慰他。

桓廷對今日朝中的事一無所知,一手握著他的手,一手揪著謝殊衣袖,又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住,被下人攙下去休息了。

謝殊並沒有與衛屹之交談,立即告辭走人。

她覺得這次的分歧是個好機會,可以和他拉開距離,之後他就沒機會再試探自己了。

衛屹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已經感覺到了她刻意的疏遠。

轉眼到了上巳節,因為陸熙奐一事,今年謝殊沒有召集世家去會稽集會,世家子弟們隻好自己去找樂子。

謝殊接到了不少邀請,都沒有去,因為她知道衛屹之一定會在。

上巳節後就到了春日圍獵時。

附庸風雅的晉國向來重文輕武,所以出類拔萃的武將很少,而像衛屹之這樣的軍事奇才更是可遇不可求。皇帝這幾年有意改變現狀,一直鼓勵大家習武,每到春秋圍獵便下令所有年滿十四的世家子弟參與其間,文武百官更是不可缺席。

謝殊避無可避了,隻能打起精神去參加,其實她對打獵半點興趣也沒有,烤獵物的時候倒還有點興趣。

樂遊苑內,皇族貴胄全都跨在馬上,皇帝本人也不例外。由他打了第一隻獵物作為開場,眾人立即興高采烈地散開去尋找目標。

謝殊穿著窄袖胡服,騎在馬上圍觀,沒多久就無聊地想提前回去了。這時九皇子司馬霆遠遠打馬而來,一路疾馳到了她身邊。

“丞相是百官之首,當做表率,今日圍獵,也當參與才是。”

謝殊拱了拱手:“九殿下還是彆拿本相打趣了,本相是文官,不會武藝。”

司馬霆冷笑:“世家子弟哪個沒學過騎射,丞相回到謝家後沒好好受教導嗎?”

今日謝家也有年輕子弟參與,但家族裡畢竟年輕後輩少,大部分人不是上了年紀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都隻紛紛聚在外圍看熱鬨,此時聽了這話便有些拉不下臉麵。

謝殊笑了笑:“九殿下說的是,本相自上次在石頭城險遭刺殺後,就覺得是該好好練練騎射呢。”

司馬霆哼了一聲,上次那事被栽贓說是他做的,他還記得,被皇帝教訓了一頓更記得,謝殊這是在提醒自己少得罪他?真是個不懂禮數的庶人!

“既然丞相也覺得該好好練練,那就今日吧。”他轉頭吩咐道:“為丞相準備十支羽箭,丞相隻是練練手,十支綽綽有餘了,多了也用不著。”

宦官得令去取箭,用朱砂在箭柄上寫上丞相名諱。這是規矩,最後清點獵物時,通過羽箭數量就能分出高低來。

謝殊看他這麼堅持,隻能硬著頭皮上,總之這小子不看自己丟回臉就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