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丞相不敢當 天如玉 10317 字 3個月前

謝殊神情如常,臉上卻不可遏製地泛起了微微的紅暈。

衛屹之笑著坐回來:“放心,我若真想拆穿你,早朝上又何必替你求情?你為相以來,謝家勢力雖然比不上謝銘光在世時鼎盛,但世家間趨於平衡,爭鬥減少。我還不想打破這種平衡,所以還不想丞相換人做。”

“但願你句句屬實。”

其實謝殊自己也明白,他若真想讓自己暴露,今日也不會救自己,受了傷被大夫一看就大白於天下了。她隻是始終有些防範,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謹慎小心。

她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似乎早就知道謝家內鬥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我是早知道了,隻是怕暴露身份去晚了些,沒想到害你受了傷。”衛屹之從袖中取出一封信來:“看了就知道是誰告訴我的了。”

謝殊低頭看完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深夜時分,沐白趕了過來,見謝殊蒼白著臉坐在榻上,萬分緊張:“公子受的傷可嚴重?”

“無妨,相府可有事發生?”

“沒事,隻是冉公子不在,桓太尉和桓公子趕了過來,擔心您安危,一直等到現在。”

謝殊點點頭,扶著他的手準備出門,衛屹之就站在院外,一直送到府門外。

沐白扶著謝殊上車,小聲問:“公子受了傷,可有被武陵王發現什麼?”

謝殊坐下後歎了口氣:“他都知道了。”

沐白大驚,待車輿行駛起來,幽幽說了句:“要不要屬下將他……”

“你能做到嗎?”

沐白垂著腦袋:“那……請彆的高手?”

“他死了,謝家還是要倒黴,甚至整個大晉都要倒黴。”

沐白恨得撓車廂:“難道就任由他捏著公子的把柄嗎?”

謝殊捂著傷口:“彆急,看看再說。”

桓廷和桓培聖還在謝殊的書房裡,一個已經伏在案上睡得流口水,一個端著茶盞憂心忡忡。

謝殊先回房換了衣裳,到了書房,桓培聖立即站起身來:“丞相可算回來了,聽沐白說您今日下朝途中遇到了刺客?”

桓廷被吵醒了,一個箭步衝上來,口水都來不及擦:“表哥沒事吧?那些刺客抓到沒有?”

“不是刺客,是謝銘賀的人。”謝殊捂著傷口坐在榻上,“此事也不是他一人所為,隻是他牽的頭罷了,謝家幾個長輩,一個也不少。”

桓培聖驚訝非常:“謝家長輩好好的跟丞相作對做什麼?”

謝殊先吩咐沐白煮茶,這才道:“說起來是因為我要殺謝瑉謝純而心存憂慮,但肯定是因為有臟底子在,甚至每個人都在貪汙稅銀裡撈了好處,擔心被我揪出去。”

桓廷心直口快:“怎麼會這樣?他們這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嗎?跟一盤散沙有何區彆?”

桓培聖連忙朝他使眼色,妄議人家家族是非實在不夠尊重。

“你說的沒錯,當初去會稽,我對王家最引為擔憂的就是他們家族團結。而謝家,因為我的出身,那些長輩從沒接納過我,現今他們是想重新推選人去做丞相了。”謝殊冷笑兩聲:“可惜陛下也不是傻子,沒有真革除我丞相之職,隻收回了我總攬朝政的權力,這樣隻要一日不換人做丞相,他就能自己掌握朝政大權了。”

桓廷一臉憂愁:“那表哥你以後還能再重掌大權嗎?”

謝殊接過沐白奉上的茶,垂眼盯著茶水裡自己的雙眼:“誰知道呢。”

醉馬閣裡燭火通明,謝家幾位長輩都各坐案席之後,從晚間宴飲到現在,菜卻幾乎沒怎麼動,幾乎每個人都皺著眉頭。

謝銘賀剛剛責罰過白日去抓謝殊的人,氣呼呼地回到廳中:“哼,這群下人越來越沒用了,抓不到人就說有個黑衣蒙麵的小子救了人,我看全是借口!”

坐在他右手邊的謝銘章道:“大哥有沒有想過可能是消息透露出去了?不然我們行動如此迅速,謝殊怎麼可能捉不來呢?”

謝銘賀皺眉:“不會吧。”

正在末席悠悠撫琴的謝冉忽然道:“聽聞俊堂兄昨日與楊鋸出去喝酒了?”

他口中的俊堂兄是謝銘賀長子謝俊。楊鋸與桓廷交好,謝冉分明話中有話,謝俊當即就跳腳了:“你什麼意思?是說我泄露了消息嗎?”

謝冉垂頭撥弦,琴音絲毫不亂:“我隻說堂兄你與楊鋸出去喝酒了,至於酒後有沒有說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你……”

謝銘賀聽得心煩,瞪了一眼兒子:“最近沒事少出去!”

謝俊見父親也懷疑自己,憤恨地剜了一眼謝冉。

謝銘章道:“原本我們是希望活捉謝殊,逼他寫奏折主動讓賢,這下沒能得逞,相府森嚴,我們再無機會了。”

謝俊嗤笑一聲:“明日我親自帶人去,他還能不上朝?”

謝銘賀搖頭:“同樣的招數再用就不靈了。謝殊肯定會多加防範,何況今天光天化日在宮城附近動手,已經很冒險了。”

謝冉接了話:“沒錯,楊嶠已經命人把守沿途,必然是武陵王出手相助。武陵王與丞相私底下一直兄弟相稱,今日他不是還替丞相求情了麼?要想動丞相,隻怕難了。”

謝銘章沒好氣道:“這話先前你怎麼不說?”

謝冉按住琴弦,一臉驚奇:“咦?侄兒說了呀,各位堂叔都不記得了嗎?”

“……”幾位老人家麵麵相覷,難道是年紀大了健忘了?

謝冉歎口氣,看著謝銘賀道:“堂叔不必心急,謝家那麼多族人,大多都聽各位長輩的,有他們的支持,丞相之位一定是您的。”

謝銘賀連連擺手:“這是什麼話,我都一把年紀了,原本就說好推舉你的嘛。”

謝冉搖頭:“侄兒才德疏漏,雖對謝家忠心但到底不是親生,還是堂叔最為合適。”

謝銘賀笑嗬嗬地指了指他:“彆亂說話,你不是親生沒幾個人知道,你是在捧堂叔我呀。”話是這麼說,他笑得可高興得很。

在場的人也跟著笑作一團,謝銘賀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當年謝銘光一路青雲直上時,謝銘賀這個庶出的堂弟卻仕途坎坷。他一向自視甚高,好不容易熬到謝銘光臥病,以為謝家無人,謝銘光會將丞相之位交給自己,沒想到他竟多出了個孫子出來。

如今謝銘賀一把年紀,隻想為自己這房爭口氣,如果丞相之位拿到手,他這一房也能昌盛繁榮了。

謝冉是聰明人,沒讓他失望。他現在開始思索要怎麼樣讓皇帝將錄尚書事丞相的位子給交出來。

桓廷和桓培聖離開時已快到醜時,很快就要到早朝時間了,謝殊雖然受了傷卻還要堅持上朝,隻眯了一會兒就起身了。

沐白很憂愁,這樣下去,傷什麼時候才能好啊。

正準備換藥,苻玄忽然來了,還帶來了許多傷藥。

“郡王說這些藥對箭傷有奇效,”他拿了其中一瓶遞給沐白:“這個一定要用,可以鎮痛,傷口結痂後也能止癢。”

謝殊感慨道:“仲卿有心了,他肯這樣幫我,真是沒想到。”

“郡王自然是要幫丞相的,他對丞相……”苻玄說到一半才意識到不能亂說話,改口道:“昨日驍騎都尉謝運帶禦林軍將太社附近道路封死,郡王為救丞相,命楊嶠將軍帶都城護軍假扮禦林軍才逼退了他們,此舉還不知道會不會引起陛下猜忌呢。”

謝殊怔了怔,沒想到事情這般曲折,衛屹之倒是一個字也沒說。

說起這個謝運,當初還是她一手提拔的。因為武藝不錯,雖然是遠親,還是得到了重用。謝運為人耿直,也不像是會恩將仇報之人,看來這幾個老長輩在家族裡還真有威勢。

苻玄走後,謝殊將睡前寫好的名單交給沐白:“叫齊徵去見這上麵的人,無論用什麼方法,都要說服他們今夜子時到相府來見我。”

沐白接過來問了句:“公子到現在也沒說要如何處置冉公子,難道就放任他這樣對您嗎?”

“不用管他,先做正事要緊。”

出門上朝,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