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倒是神色平靜,點了點頭,又問,“客官可曾受過外傷?”
宇文瀾道沒有。
他很肯定,他是在沒有任何征兆之下忽然不行了的。
卻見對方又問道,“那身體其他各處可都正常?”
宇文瀾嗯了一聲,“本人身體康健,隻此一處症狀。”
卻聽對方又問他,“客官平素有沒有服用什麼藥物?”
宇文瀾又十分肯定道,“沒有,本人甚少生病,平素幾乎沒有吃過藥。”
語畢他又問道,“大夫覺得可以治嗎?”
卻見對方收回了診脈的手,道,“問題有點複雜,治是可以治的,隻是比較麻煩。”
麻煩?
宇文瀾皺眉,“如何麻煩法?”
卻聽對方道,“從客官這脈象來看,你體內有一種東西壓製住了□□,以至於影響到了那處,如若不是你服用過藥物,那大約就是被下毒了。”
下毒?
宇文瀾眉間一凝。
他被下毒了?
可為何從沒有察覺過?
他想了想,問道,“那大夫可能解此毒?”
卻見薑念齊頷了頷首,“能是能,但是首先你得先遠離毒物侵擾,將體內積攢的這些毒物排出,再服藥複原,方可恢複正常。”
“但客官可知道,這毒是從何處進入你體內的呢?”
宇文瀾一時無言。
他一直仔細回想,然尚膳監是他的人,乾明宮近身的也都是他的人。他的飲食不該會叫人找到機會下毒。
許是看出他的困惑,薑念齊又主動解釋道,“毒物未必會從口入,沐浴熏香也可以中毒,或者長期聞到藥物的氣味,也會受到影響。”
宇文瀾眉間一凝。
……
~~
在宮外看過了大夫,宇文瀾回宮之後,直接去了甘露殿。
方才薑念齊給他開了藥,他需每天飲用,連服五日。
然而,他並不能在乾明宮喝藥。
一旦乾明宮有湯藥的氣味傳出,便會被大臣們發現,從而引起猜測恐慌,甚至打草驚蛇。
所以,他隻能來此了。
燕姝其實也正在等他。
她今日已經從係統那裡知道他去找了薑念齊看病,卻不知看得如何,有沒有希望。
所以一直在等消息。
此時聽見通傳,她立刻到門口相迎,“臣妾恭迎陛下。”
宇文瀾嗯了一聲叫她免禮,而後坐到了暖榻上,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
燕姝十分有眼力見的將閒雜人等都支了出去。
宇文瀾便開口道,“朕有點不舒服,今日出宮看了大夫,拿了藥回來,但怕旁人胡思亂想,所以隻能到你這裡來熬。”
燕姝聞言眼睛一亮——
開藥了?那說明他能治啊!
太好了,不用怕他殺人了!
她於是忙點頭,“臣妾明白,臣妾會對彆人說是臣妾不舒服要喝藥,陛下放心來喝就是。”
宇文瀾說了聲好,心間正暖。
卻聽她又在心裡道,【好了皇帝,看在你對我還不錯的份上,今次就不收你的熬藥了錢了。】
宇文瀾,“……”
這話說得,難道本來是要收他的錢麼?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一事,從今往後,朕就住在你這裡。”
這話一出,燕姝卻是一愣,忙警惕道,“陛下這是何意?”
卻聽他說,“朕往後除過去禦書房,去朝會,其他時間都會在此處。”
他一直在想,是誰給他下了毒,而他又是如何中毒的。
自打登基那時起,所有圖謀皇位的對家便都被他處置了,近身的也全都換成了他自己的人。
那些後宮女子,沒人能做得了這種事,更何況他還有讀心術。
他也曾想過太後,但……這麼久了,他也從未在太後心間探到異常。
因著對周家的私心,太後甚至十分希望他臨幸周妃,叫周妃誕下皇嗣穩固地位。
是以他一時根本想不出元凶。
但關於毒物如何進到體內,他倒是有一些猜測——
從前在乾明宮入睡,他無夢,身體也消沉,自打來到甘露殿,不止會做夢,身體也會有些起色。
他起初以為是燕姝有什麼特殊能力,但現在看來,恐怕是乾明宮得寢殿有問題。
所以他打算叫人仔細查探一下寢殿。
而在發現問題之前,他便住在甘露殿了。
如此也正有機會與她多多相處了。
他以為她會很高興。
哪知道卻聽她心裡道,【我去,如此不就沒有隱私空間了?窒息!】
宇文瀾,“???”
窒息?
沒等皺眉,卻聽她忽然又轉念一想,【不過如此一來,蹭到禦膳的幾率不就又增加了?好吧,勉強還成吧。】
宇文瀾,“……”
如若他沒有錢,沒有禦膳,她還會愛他嗎?
~~
如此,自打這日起,甘露殿便熬起了藥。
燕姝對外隻道是自己染了風寒吃藥,外人便誰都沒有想到皇帝身上。
而因著宇文瀾本就時常來此過夜,外人隻當是燕姝愈發得寵。
如此過了五日,宇文瀾又要去複診了。
這日傍晚,見他換了出宮才穿的衣裳,燕姝立時在旁問道,“陛下是不是要去看大夫了?”
宇文瀾嗯了一聲。
卻聽她又道,“臣妾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嗯?宇文瀾挑眉,“何事?
卻聽她道,“雖則陛下準備充分,但宮中畢竟這麼多人,保不齊哪個眼尖的瞧見,再生出什麼是非。萬一他叫外界知道陛下是出宮看大夫,豈不麻煩?”
宇文瀾聽出她還有話說,於是道,“那依你之見呢?”
便聽她立時道,“不如臣妾陪陛下一同出宮,如此倘若有人發現,陛下也可以將事情推在臣妾頭上,就說臣妾不舒服……反正這陣子甘露殿也在熬藥。”
乍一聽,這話似乎還挺有道理。
然而緊接著,宇文瀾便聽她心道,【上回天井巷的烤羊和燒餅都還沒吃上呢!還有那家的餛飩想想流口水!!!】
宇文瀾,“……”
他就說,怎麼突然如此貼心?
原來還是為了吃的。
他於是道,“朕隻是去瞧大夫,不會去彆的地方。”
卻聽她道,“臣妾明白,臣妾就在車裡等您,待您瞧完了大夫就回來。”
心裡卻哼,【果然把上回說過的話給忘了!哼,早知如此那晚就該使勁壓一壓吃上兩個燒餅的!打量我不知道薑家就在天井巷附近?先去了再說!】
宇文瀾,“……”
竟然這般生氣?
倘若不叫她去,豈不是自己就要變成渣男了?
好吧,左右是他有言在先,他隻好道,“好罷,左右今夜沒什麼要事,便一起去吧。”
燕姝大喜,立時眉開眼笑的應好,忙去換了衣裳,同他一起坐上了馬車。
~~
不多時,便到了地方。
宇文瀾帶了幕籬下車,燕姝便在車上等他。
心裡一直在琢磨,也不知那藥可有效果?
一陣之後,卻見他回到了車上,心情似是很好的模樣。
燕姝心道,看來病情是有所好轉啊!
宇文瀾聽在耳中,心道確實不錯——
方才經過薑念齊的診斷,他體內的毒已經排出去多半了。
這便說明,他之前的判斷是對的,毒物就在寢宮之中。
而這五日間,他也已經命人在寢宮查探,然而大抵是能力有限,錦衣衛與內廷監的人均未有所發現。
對此,他隻能等病好之後,想辦法叫這位薑神醫親自去看了。
不過照目前的速度,隻怕再有十餘日,他便可以恢複成正常人了。
因著心情大好,他便也大方開口道,“此地離天井巷不遠,朕帶你去吃上回的烤羊和燒餅。”
燕姝眼睛一亮,“真的?多謝夫君!”
宇文瀾一笑,“當然是真的。”
便吩咐車夫,“去天井巷。”
車夫應是,便要調轉馬頭,叫馬車跑起來。
哪知卻在此時,聽見一陣哭喊聲傳來,“阿寶!快還我的阿寶!”
車內兩人立時一愣。
燕姝小心撩了下車簾,卻見有一婦人在邊跑邊喊,淚流滿麵的模樣。
宇文瀾則問車外,“怎麼回事?”
立時有暗衛回答,“有人搶了那婦人的孩子。”
光天化日下搶孩子?
燕姝立時瞪大了眼,“這還了得?”
宇文瀾也吩咐暗衛,“去追。”
暗衛應是,立時朝婦人奔跑的方向行去。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暗衛抱著一個四五歲的男童回來,交還給了婦人。
婦人抱著孩子大哭,向暗衛道過謝後便趕緊回了家中。
待四周安靜下來,宇文瀾又問暗衛,“怎麼回事?”
暗衛小聲稟報道,“對方約有三人,一人攔住婦人,兩人帶孩子走,上到事先準備好的馬車上,看方向應該是去往城南,但這三人身手都不錯,不像尋常人,販子。”
宇文瀾想了想,吩咐道,“去京兆府看看,近期是否有同樣的案件。”
暗衛應是,便又去了京兆府。
經此一番,燕姝也沒心情吃東西了,便先回了宮中。
而沒過多久,卻見前去京兆府的人又來稟報,“陛下,據京兆府的案宗,近來有近六七宗孩童丟失案,京畿各地也有四五宗,丟失的都是男童。”
這倒不意外,現如今這世道重男輕女,許多人販子的目標都是男孩,因為能賣上好價錢。
然而方才暗衛又說,這些人的身手並不像人販。
燕姝正在琢摸,卻聽係統叮的一聲,【有瓜了啊,兵部侍郎柴為忠還記得吧?】
燕姝忙嗯,【記得,不就是那個騙婚的渣胡子受。】
係統,【沒錯,今晚的孩童丟失案跟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