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這台詞兒。
好嘛，看看相機裡的照片，每一張都堪稱有意境，漂亮。
但是有什麼用？
他們今天是要給衣服拍展示圖的呀！
重點是要突出衣服來呀。
這特意到學校來取得景，朦朧湖畔，林蔭道旁，大樹下，紅磚小牆。
場景也美妙，色彩也美妙，光線也美妙，構圖更美妙。
就是衣服沒凸顯出來，更絕的是，讓攝影師讚歎不已的兩張照片，攝影師是趴到濕漉漉的草地上拍的，模特兒都隻剩兩個小點兒了。
陳思雨經丁薇提醒後去看了看那位副社長的照片，此刻也不由沉默地回來了。
眼看著兩位藝術生還在儘職儘責的跟著攝影師的指揮來擺造型，陳思雨到底還是歎了口氣：
“劉師兄，我覺得要不咱們換一下拍照方式吧。”
她也挺尷尬。
這位社長的照片人人都說好，她可是特意請對方吃了飯，還提前給了一部分報酬的。
劉師兄一愣：
“怎麼了？是覺得我哪裡拍的不夠好嗎？”
他把之前拍的照片翻一翻：“哪裡有問題你說，我調整一下。”
說完沒等陳思雨開口，他又鄭重的道：
“實際上我覺得今天早上拍的這些照片完美極了！”
丁薇：……
陳思雨：……
她不好意思的笑道：“師兄，我是準備開網店賣衣服的，所以重點要突出他們身上的服裝，包括一些細節什麼的。”
她還打了個比方：“比如說這衣服的袖子，衣服的內標，含絨量什麼的，然後就是穿上去正麵側麵背麵的效果圖……”
說著說著，陳思雨也沒法兒多說了。
因為劉師兄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他很不滿意。
“這種事你找我乾什麼呢？你應該早說清楚啊，拍這種照片，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凡能拿照像機的都能拍。”
他還挺不高興的，把自己之前拍的照片都翻出來，氣哼哼的一張一張切給陳思雨看：
“你看看這構圖，你看看這意境，你看看這湖麵上的霧——”
言語中大有“你沒有眼光”的意思。
陳思雨沉默了。
做生意嘛，當然是以和為貴。
但她陳思雨要能以和為貴，何至於到現在才交上知心朋友？
她也挺直接的：
“師兄，道理我都懂，但問題是我一早就跟你說明了，我是要拍衣服的模特圖。”
“你整這麼多的意境，沒一點能宣傳出我這衣服的，我拿來給顧客看，給他們看什麼呀？”
她不高興，劉師兄更覺得不高興。
覺得自己的藝術品位被侮辱了：
“師妹，不是我說你，像你這麼做生意，不可能行的。現在大家都是有審美有眼光的了，你拍這種照片給人家看，一點感覺都沒有，誰會買這衣裳。”
他搖頭道：“對不起，你要的那種感覺我拍不出來，你另請高明吧。”
陳思雨：……
她要氣炸了。
且不說生意還沒開始，對方就說不行。就單純這個態度——她請對方來好聲好氣的說了，還請吃飯了，還說好報酬了。
是哪點兒不尊重人家了？
兩個藝術生察覺到他們的爭執，此刻不由猶豫的站在那裡，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薇薇，是我們剛才的動作不到位嗎？”
他們雖是練舞蹈的，但也是第一次做這種服裝模特，還是從同學手裡掙錢，心裡也有點忐忑。
丁薇笑了笑：“不是你們的原因，是這是攝影師沒拍到我們想要的感覺，現在正在協商呢。”
她話音剛落，攝影師將自己的工具一背，整個人就走了。
陳思雨鬱悶個半死——
“什麼人啊？張口就是藝術，閉口就是審美，誰沒有似的……”
而現在時間又是金錢，不是扯皮的時候。
出師不利，顯然陳思雨很是沮喪，白珊珊也沒有經驗，這會兒就納悶道：
“明明是他沒達成要求還走了，不能算違約嗎？”
丁薇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又沒有簽合同，怎麼算？”
說完也歎了口氣。
本想著她們這才開始，可以先不必要那麼正規的，沒想到開局就是這個樣子，看來接下來合同這事兒還是少不了。
好在前期工作少，簡單的書麵合同還是很簡單的。
……
陳思雨也不愧是社交達人，這位攝影師走了沒多久，她沮喪三分鐘後，在群裡吆喝一聲，很快就有人給了校門口一家照相館裡攝影師的聯係方式。
再過10分鐘，她又開心的說道：
“約好了，等會就過來。5個小時，不管多少張，定死了400塊錢，後期修圖修到我們滿意為止。”
“拍攝場地也不用我們操心，工具什麼的，他全部都有。”
這個價格不算高也不算低，不過作為第一次合作，丁薇覺得還是很可以的。
陳思雨果然是陳思雨。
……
20分鐘後，年輕的攝影師騎著電動車，背著大包小包過來了。
專業的果然還是專業的。
陳思雨一說他的要求，年輕的攝影師撓撓頭，很快就笑嗬嗬的說：“放心放心，最近開網店的人好像也挺多的，我有經驗，保準拍到你滿意。”
他倒是真有水平的樣子，此刻也沒見怎麼折騰模特兒，就示範了幾個姿勢，又挑了幾個場地，啪啪啪幾下，每一張圖片都能清晰地展示那衣服的優點。
而在模特們換衣服的空檔，他還又根據陳思雨的要求，重點拍攝了衣服的細節圖標等等。
拍那些手套襪子的時候，他甚至現場搭了一個簡易的小攝影棚，四四方方，大約一個鞋盒那麼大，裡頭裝了小燈泡打光。
6毛錢一雙的襪子放進去被他那麼一拍，都好像60塊錢一雙似的。
更彆提各種可可愛愛的小手套。
本來衣服也不多，加上手套襪子什麼的，12點的時候也全部都搞定了。
這種高效率，放在如今是很了不得的，社交思雨很滿意，二話不說就湊了過去。
“杜小哥，你拍照技術這麼好，在店裡掙的應該會更多吧？”
杜小哥撓了撓頭：“在店裡我是拿死工資的，一個月3000塊錢。”
等到攝影師收工走時，兩人已經相談甚歡，並約定今晚連夜修圖，爭取明天就把成品發給她。
陳思雨背著她的衣服一邊往宿舍走，一邊還給丁薇和白珊珊吐槽：
“哇你不知道，杜小哥的家裡其實也挺奇葩的。”
陳思雨絮絮叨叨：
“那個照相館是他爸傳下來的，他們弟兄倆，大哥已經結婚生孩子了，他爸心疼老大有家庭負擔，覺得小的又沒結婚，就把照相館包括房子全都給大兒子了。”
“完了又舍不得小兒子走，還想著讓他弟兄倆和和美美，就讓攝影小哥在自家打工，說是不受欺負。”
看她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丁薇忍不住想歎氣——這就是人格魅力吧！
一見麵就把老底兒全掏出來了，且不論說的是真是假，能掏出這麼多話來，陳思雨真是很了不起。
了不起的陳思雨還沒說完她的八卦：
“但是我問過了，他這個水平的攝影師，在帝都哪個照相館，工資也不會低於4000的。”
“給3000塊還說不受欺負，在家裡還跟個吃白飯似的受嫂子白眼兒，發工資對方還一副照顧親戚的樣子，難怪小哥要自己出來接私活呢，換我我早不乾了！”
白珊珊看著她，佩服的說道：“你們才聊那一會兒，你連這都知道了呀！”
陳思雨得意：
“豈止，我看這小夥子挺好的，已經約好了，下回還有新衣服的話還找他拍，他說到時候就算有客人也會先給我拍的。”
拍照的衣服倒沒有那麼重，三人一人拎一點，很快就回了宿舍。
剛回宿舍沒多久，卻見剛才做模特的兩位藝術生姑娘敲門進來：
“思雨……”
她們還有點不好意思：
“就今天我們穿的這些衣服，挺好看的，我們就想問問……”
她們倆也挺扭捏的：“就想問問，我們也穿著拍照了，能不能便宜點，賣給我們？”
兩個藝術生的審美眼光不差，也是衣架子，但這也代表著他們家庭條件不錯，買衣服其實挺挑的。
但如今上學，每一次表演基本都要換新裝備，買衣服花錢總不能像以前那麼大手大腳了。
要不是因為這，他們也不會來兼職當模特兒。
好在隻是普通的服裝模特，並沒有什麼太高的要求，兩個人氣質好，也能撐得住。
兩個女生知道陳思雨要請她們做模特時，就覺得能穿新衣服很驚喜。
拍的時候又感覺衣服確實很不錯，於是她們回宿舍商量一會兒，決定先來問問價格。
如果能接受的話，就把今天穿的挑兩件回去。
陳思雨大喜——
這送上門的生意呀！
而且很有可能是第一單！
萬事不都講究個開門紅嘛！
她爽快的將衣服掏出來：
“你們喜歡哪些？都是同學，放心，我就賺個路費，成本價賣給你們！”
她指了指那幾件衣服：“淘寶店上架都要賣150以上的，你們要的話，這件羽絨服78，這件85，這毛衣就算50——含羊毛的呢！”
“還有這些襪子，手套，秋衣，秋褲——”
她笑得格外誠懇又老實：“這衣服你們今天穿了，拍了一天，我才給這個價的——你們自己穿的也知道，衣服都乾乾淨淨的，要覺得價格合適儘管挑。”
“但是，也就是穿過了才有這個價格的，彆的同學再來買，你們可千萬不要說這個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