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格·索托斯故意壓低聲音,將這句話說得曖昧無比,內裡似乎蘊含著無數令人遐想紛紛的意思。
隻要能夠扛得住邪神的直麵精神汙染,那麼智慧生物們就會發現,其實終極之門後的景象也不過如此。
據說通過這道宇宙終極之門就能夠得到全部的知識,知曉全宇宙間的秘密。但事實上,門後根本就沒有什麼景象,隻有猶格·索托斯的本體。
猶格·索托斯即是知識,即是至高,即是萬物歸一。見到祂就是見到了一切。
宗衍內心暗道不好,他抽搐了一下眼角,無可奈何地說:“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滿腦袋都是這種東西?”
“什麼東西?”
門之主十分無辜地問。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現在宗衍麵前全部都是堆疊起來的泡泡,他也能夠想象出門之主應有的神情。
一定是臉上帶著疏懶的笑意,眉眼微微上挑,撐著頭,然後緊緊盯著他,就和以前一模一樣。
“你說的是什麼東西?”祂重複了一遍,聲音染上了低沉的笑意。
忽然有一顆冰冰涼涼的球體鑽進了宗衍的衣服裡,黑發少年一臉驚悚地看著這顆球體變成了類史萊姆的無實體狀,二話不說就把他裹在了裡麵。
很顯然,猶格·索托斯十分清楚宗衍的喜好。這種冰冷的觸感隻持續了短暫的時間後,就體貼地變成和人類體溫差不多的程度,上麵帶著微微的熱意,既不會讓人感到太過炎熱,也不會讓人感到冷地受不了的程度。
你明明以前還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絕對不會對這種低級智慧生物產生興趣,嗬,邪神的嘴,騙人的鬼。
邪神的語氣喑啞,“我可什麼都沒想,我現在想做的,不過是順了你腦海中的想法罷了。”
“況且你也很喜歡。不是嗎?”
這句話似乎響起,又似乎從未響起。
它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無儘的惡意,內裡蘊含著邪神蠱惑般的低語。若是有智慧生物聽到,看到,或者是接觸到這一幕,那麼他們一定會被這樣無法理解的東西逼的發瘋,永遠在迷茫和無序裡徘徊,終生無法在找回屬於人類的神智。
無數個聚合裂變的球體將黑發少年捧在中央。這些球體介於虛實之間,是無法用人類文字表述出來的神秘狀態,但祂們在接觸到宗衍的時候全部都成為了現實。
黑發少年仰頭躺倒在空中,身周擁簇著明明滅滅看不清的的虛影,就像在一片光芒之中漂浮。
宗衍在內心問候了猶格·索托斯祖宗八代,順帶一提不包括祂爹。
他現在就是開著人類的擬態,雖然內心瘋狂刷屏但是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給出了反應。
隻有體會過的人才會知道,不管是被光明眷顧還是被邪神眷顧,都是至高朝你投射過來的視線。
被這樣的視線選中,至高不會容許任何逃避行為。被光明和黑暗選中的感覺並沒有多少不同,當你被黑暗選中的那一刻,依然會義無反顧地投入它的懷抱。
那些球體全部化作液體一般,溫柔覆蓋住宗衍的全身。
它們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甚至宗衍也隻感受到自己仿佛掉入一捧溫水之中,被那些和緩的水流包裹全身,柔和地洗刷著肢體。
水流從來都是沒有實感的,所以,當它們一下子變得狂暴起來的時候,這種感覺才會更加驚悚。
黑發少年無力地接收著這些波動,身體宛如有節奏一般,在浪潮裡浮浮沉沉。
他的四肢纖細而蒼白,青色的血管隱隱約約浮動其上,在這些光芒的映照下,有一種詭異又妖冶的聖潔感。
這些水流時而急促,時而緩和,每一絲卻又剛剛好,就像踩著刀尖上跳舞。
全知全視之神並不吝惜於將自己的耐心放在這裡,祂精準地掌控著少年身體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躍動,每一個瞳孔的渙散和遊移都在門之主的意料之中。
僅僅在一門之隔外的上古者們一定不會知道,就在門後,祂們永遠理智的、至高無上的神明正在極富技巧地取悅著自己心愛的人類。
這還沒有完,那些液體肉眼可見地滲透進了少年的皮膚,以一種十分緩慢的姿態,變換了物質的存在形態,融合進奔騰的血液中。
宗衍感覺自己的精神一下子掉入了一片汪洋大海。
等到真正墜入這裡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是來過這裡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大概是門之主說要給宗衍補習物理的時候,他們曾經進行過精神鏈接。
那個時候宗衍真的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高中生。而門之主也不過是對他懷有一些微小關注,高高在上的邪神。
所以那個時候精神鏈接的時候,門之主還略帶惡意地提醒了幾句,除了恐嚇宗衍不要試圖在補課期間開小差之外,還恐嚇他讓他不要試圖順著精神鏈接逆流而上,不然就會看到可怖至極的場麵,還會當場變成小傻子。
那時的宗衍不說對猶格·索托斯龐大浩瀚的精神海全無興趣,一方麵自己也不想變成小傻子,他還要參加高考呢,哪裡有這麼多餘的好奇心。
於是他就壓根沒想過去看看。
這一回,卻是門之主親自邀請他,邀請他來到這裡。
“這裡除了你以外,再沒有任何東西來過。”
黑發少年被牽引著逆行而上,通過精神的洪流,來到精神虛空的儘頭。
這裡是猶格·索托斯的意識海。
或者說,是海已經不準確了。祂們浩瀚無垠,根本不存在什麼“物質”的概念,反倒更像是某種意味不明的精神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