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幼萱茫然。
她說:“我害怕……”
這般柔弱的聲音。
她隻身來涼州,除了她那個堂姐,還能依賴誰?
原霽心中一酸,倏地向前一步,幾乎將她摟在懷中。他俯下臉,這一瞬,無比的值得信賴。
原霽說:“彆怕,我會陪著你的。”
他讓她看自己的眼睛:“你不是說在涼州隻認識我和我二哥麼?我不會離開的。”
關幼萱被他眼睛望著,想到了自己夢中的少年將軍。夢中他便是那樣一路領著她,護著她,帶給她安全……
關幼萱心稍微安定,她向原霽點了點頭,抽鼻子道:“我不信堂姐死了,我要去看看。”
原霽:“好。”
關幼萱被他帶出人群:“……我不會騎馬。”
原霽肩膀驀地一僵,然後輕鬆無比道:“沒事兒,我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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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兒女之間微妙的情誼,在生死大事麵前都不值得提。關幼萱一路被原霽帶著騎馬,下了馬後跌跌撞撞地奔向事發現場。
一路上原霽已經告訴他,上午這處的胡市有馬賊出沒,他們擄走了許多年輕女郎,等軍士們將人救下的時候,旁的女郎都沒事,隻有一人死了。
那具女屍在湖水裡泡了半日,打撈出來時,眾人通過衣裳和妝容,認出是關妙儀。
關幼萱哭得眼睛疼:“堂姐為什麼來這裡?她與我說,不會再亂出門的呀。”
她被領著到一處蓋著白綢的女屍前,周圍軍士愧疚而同情地望著她。
關幼萱跪在地上,掀開綢布,見那屍體已被泡得全身臃腫。雖是堂姐的衣裳,可是她堂姐是絕世美人,死了後,竟這般蒼白浮腫,極為可怕。
關幼萱趴在屍體上落淚連連。
她哭了許久,不想相信如花似玉的堂姐會遭遇這種事。周圍軍人結巴地向她致歉,可是關幼萱不想聽,她無比想證明這具屍體是假的,不是堂姐的。
明明隻要她和原霽成了親,堂姐就自由了。
明明勝利在望,堂姐怎麼死了?
她不信!
淚眼濛濛,屏著那口氣,關幼萱顫巍巍地忍著自己心中的不適和懼怕。她睜大眼睛,努力去辨認這具浮腫的女屍的麵容。
她一寸寸地打量,淚水掛在睫毛上,她忽然怔住,哽著喉嚨,呆呆看著。
她越看,越覺得這具女屍不是堂姐……
原霽立在旁邊,問軍士們馬賊掠奪的具體事宜。他暴怒無比,覺得在武威郡發生這種事,極為恥辱。
原霽咬牙切齒:“這是我未來二嫂!這裡是武威郡!給我把那群馬賊找到,我二嫂的事沒這麼容易完了……”
“七郎!”束翼氣喘籲籲跑來。
原霽額頭青筋一跳。
現在束翼一出現,就要帶來一個壞消息。
他眼神不虞,束翼道:“七郎,二郎受傷了!”
原霽麵容繃起,目光如電。
束翼也覺得自己像災星。
他委屈地低下頭:“七郎彆急,不嚴重。是二郎聽說未來二夫人死了,他一怒之下,就要去追那群馬賊。出城路上遇到漠狄兵的埋伏,受了點兒小傷,但二郎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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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妙儀身死蹊蹺,原讓親自查真相,卻礙於受傷,誤了查明真相的最佳時間。
涼州城郡中初時隻有關幼萱,原讓疲憊地來找關幼萱談話,說對不起她,會給關家一個交代。
關幼萱搖頭,乖巧地:“等我阿父和伯父來了再說,我不懂這些。”
原讓怕她傷心出事,自己一邊查未婚妻身死真相,一邊養傷之餘,讓原霽去陪陪她。
關幼萱誰也不肯見。
原霽焦躁萬分,在他想象中,關幼萱必然日日以淚洗麵,傷心得不得了。
他幫不上忙,更沒臉見人。二哥養傷不能出行,原霽便整日審問活下來的人,又帶人出城找之前那夥馬賊……起碼要給二嫂報仇!
原氏兄弟不知道,關幼萱不見他們,是因為關幼萱心中藏著一個秘密——
她懷疑,那具女屍不是堂姐的。
堂姐根本沒有死。
堂姐騙了所有人。
關幼萱沉默之時,心中少有地生起委屈憤怒之情——這位堂姐,是在耍她玩麼?
如果關妙儀真的沒有死,而是借馬賊遠走高飛,那堂姐把她一個人留在涼州原家……到底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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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各懷心思下,三日後,關氏人趕到了涼州武威郡。
不僅是關妙儀的生父來了,關幼萱這邊,除了師姐因為遊學的緣故不在,阿父和師兄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