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1 / 2)

青川極力控製著顫抖的聲線,原主在這裡也不會比他更真實。他不需要學習,天生就知道怎麼去模仿彆人。不是模仿動作或者表情,而是模仿一種狀態。

這大概就是從小能接受各種真實情緒的附帶福利。

天生就是一個演技精湛的騙子。

“瑞納,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想知道你們現在怎麼樣?”青川看到那個年輕人指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仿佛在示意隻有一分鐘時間,又快速追加了一句,“寶貝,不要擔心,爸爸隻是需要加班,過些時候就能去看你們了。”

內心愛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這種時候也極力安慰著家人。

“我……我們很好。”

電話那頭傳來吸鼻子的聲音,還是捂著嘴的,所以聲音其實很低。那位妻子也在努力的表現出自己的平靜,不讓自己的丈夫擔心,也為了安撫身邊的孩子。

她的表情可能是猙獰扭曲的,一個妻子和母親的脆弱和堅韌交織在一起。

青川可以想象得到。

“這些年,真的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留給你們的時間太少了,我甚至……我甚至無法陪你們過生日……”

青川之前大膽猜測,那個紅圈圈應該是原主夫妻其中一個的生日或者孩子生日。

後來他看到桌子上的泰迪熊,還有畫麵裡原主把泰迪熊放在孩子懷裡的舉動。

所以,應該是孩子生日吧?

或許原主就是買了生日禮物沒有多久就被捕了。

“爸爸,我愛你。”那頭出現一個稚嫩的軟綿綿的聲音。

“寶貝,爸爸也愛你。”他的聲音一下起伏厲害起來,完全就是很努力在控製,但還是泄露了一些真實情感的樣子。

青川側過臉,伸手捏著自己的鼻根,想要努力控製即將湧出的眼淚和崩潰臨界線的情緒。

“瑞納,想做什麼就去吧,不管是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電話那頭的女人像是下定決心,甚至聲音都變得堅定,“我們永遠支持你,我愛你,瑞納。”

“我不知道這個決定對不對,它讓我痛苦萬分,讓我無法呼吸。對不起……對不起。”

這個時候年輕人再次指了一下手表,青川苦笑了一聲,“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去農場,那裡會有馬廄、雞鴨和小狗,有大片的田野。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電話那頭傳來壓抑的哭聲,但對方還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和顫抖的聲音,“我明白,我知道,無論如何,你在我們心裡永遠是最棒的。永遠永遠。”

年輕人直接關掉電話,“時間到了,瑞納先生,想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抱歉。”青川用手抹了下臉,“請給我一點點時間,我需要平複一下。”

年輕人微微皺眉,“我很遺憾的告訴你,瑞納先生,你沒多少時……嗯?”耳機那頭應該出現了什麼變故,讓他一下斷了下麵的話,甚至有片刻的失神。

就是現在!

青川就像是一隻敏捷的獵豹,一個猛撲,雙手用儘自己所有的力氣往他太陽穴一拍,緊接著從他口袋裡掏出鋼筆,用指甲撬開蓋子直接插入對方的咽喉,雙手抓住肩膀將人輕輕放在地上。

這一係列的動作又快又猛,簡直像是訓練了無數遍,沒有一絲遲疑和誤差。

他一直等待著這個機會,原主的隊友過來的機會。

也是唯一可能翻盤的機會。

青川在腦海裡演習了十幾遍,每一個步驟都反複推敲琢磨過。

然後他迅速取走耳機和傳音話筒。

裡麵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變故,還在說外麵的事,“……老鼠即將到達地下,我們現在需要馬上采取行動。”

耳機裡還傳出一些騷亂的動靜,像是拿武器或者彆的。

“嗯。瑞納先生這裡需要我,所以外麵暫時由你全權負責。把那對母女的接線轉到我這裡。”青川張開嘴,出來的卻是那個年輕人的聲音,連語調和用詞習慣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然後他把話筒拿遠一些,用原主本來的聲音說,“我有一些條件……”

那頭不疑有他,很快把另一個線路接過來,裡麵出現一個粗獷的男聲,“弗蘭卡先生,有什麼吩咐?”

這個應該就是在原主的家裡,控製著那對母女的人。

青川打起精神,第一步已經走出,之後還要更仔細,“一切聽我命令,以我的命令為準,明白嗎?”

“是的,先生。”

他再次把話筒拉遠一些,用原主的聲音有些顫抖地一再要求,“你必須保證她們的安全,否則我什麼都不會說的。這是我的底線,也是一切合作的前提。”

“當然,瑞納先生,你應該相信我的誠意。”

青川一邊變幻聲音和語調說話,一邊看著倒在地上,咽喉處一股一股的往外麵湧出鮮血的真正的弗蘭卡,他睜大眼睛看著青川,死不瞑目。

青川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樣,換著人格對話,居然還能搞出無間道的氣勢。

而外麵的戰況越來越激烈,連在裡麵的青川都感覺到了那突突突的聲響和輕微震動。按著劇情場景提示,應該是友方吧。

青川當機立斷,和耳機裡頭那夥人說,“我和瑞納先生已經達成初步合作,現在外麵有一點點混亂,你我聯絡要暫時中斷。你們給我看好那一對母女。如果出了差錯,壞了我的計劃,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不要擅自行動,我不容許任何失敗的可能性。”

那頭聯絡人好像習慣了被這樣強勢要求命令,“是的,先生。”

他把話筒拿遠一點點,改變聲線,“這是怎麼回事?我想我們需要一個共識……”然後他按住話筒,直接捏碎。

也是這個時候,耳機裡頻道再一次轉換,轉換成一開始的,應該是外麵的人的聲音:“老大,我們這邊控製不住了,你那裡怎麼樣?我們先轉移地點……”

然後是移動的聲音,對方在移動,並且是在槍林彈雨中移動,有時候子彈打在牆壁上的聲音就在很近的地方。

青川半點沒有驚慌,從頭到尾。

無論他偽裝成什麼樣子,情緒崩潰,流著眼淚,其實心裡一直都很平靜。他的大腦高速轉動,尋找著每一個破綻和可利用的點,甚至有種玩一場刺激遊戲的興奮。

他從真正弗蘭卡的脖子上拔下鋼筆握在手裡,安靜守在門口位置。

門把手輕微轉了一下,門裂開一道縫的瞬間,青川根本不管來的是什麼人,帶著血的鋼筆已經刺過去。

他的動作太快,對方根本反應不及,握著槍的手才抬起頭一點,鋼筆已經準確紮進了氣管。

當人類克服殺死同類的恐懼和同理心,區區一層皮膚,根本抵擋不住細長的鋼筆的筆頭。

青川的手並不停頓,直接往下搶走對方的槍,對準身後剛剛反應過來的跟隨,砰!砰!砰!

對方的手已經摸到槍,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時間。

就是這快如閃電的幾秒,來的人都已經躺下,他才有時間看看來的都是誰。

他不能百分百確認來的就是敵軍,隻是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六十他就敢賭一賭。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人,頭發打理得十分齊整,抹了發蠟,衣服本來應該很筆挺的,現在稍稍有些淩亂。看得出來,平日應該是個很講究的人。

身後三個就是比較標準的保鏢的樣子,虎口厚厚繭子,肌肉壯碩,身上有舊疤痕。

他把這些屍體拖進屋子,關上門,一個個檢查他們身上的東西。有槍、匕首、筆、手帕、煙等等,都是些沒有身份標誌的東西。

之後再沒有第二批肥羊上門。

他用手帕擦乾淨自己的手和鋼筆,鋼筆放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拿起那隻毛毛熊。屍體被他按著從高到低排成一列,在某些奇怪的地方,他總是有著特彆的堅持。

沒有了領頭人,亂鬥很快就結束了,青川等了幾分鐘,等來的是劇情裡頭的友軍。他們穿著的就是一開始場景裡火拚雙方的其中一個隊伍的製服。

“我的妻子孩子還在他們手裡,就在我的家裡。”

青川等待著接下來的劇情發展,但是當他說完這句話,他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碎裂的玻璃一樣四散開。

玻璃的後麵站著那個滄桑的男人。

“你不是我。”他說。

“我沒有你的身手,我沒有你的偽音,我也沒有你的冷靜。但是你告訴了我一種可能,兩全的可能。或許有時候我們會因為選擇痛苦,僅僅是因為太弱小了。”

“不一定。就像是工資幾千的人選擇買車的時候會糾結,工資幾百萬的人買車一樣會糾結。前者糾結買十萬的還是二十萬的,後者糾結買一千萬的還是兩千萬的。弱小不是罪過,我們每個人都弱小。”

青川繼續說道,“我能冷靜,僅僅是因為她們是你的親人而不是我的。局外人總是更明白一點,但是做選擇的卻隻能是局內人。你做的任何決定,在當時和現在,都沒有問題。因為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困難,我也有我的。”

“你也會有困難?”

“當然,比如現在,我想要結束這些遊戲,但是我不能。我必須遵守這裡的規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參加一個個對人類而言不太公平的遊戲。”

“或許你們的boss舍不得我離開,它極力挽留我,把我塞進一個個遊戲裡。”

“他不是我們boss。一個幸運得到了寶物,卻被寶物反控製的‘幸運兒’。”中年人說,他眉頭緊皺,嘴角一絲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