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1 / 2)

就像是石頭砸到水缸裡,一下水花飛濺。

“您是說,我們的孩子有機會、有機會像是貴族孩子一樣學習了?”一個父親激動得一下站起來,因為沒有站穩還摔倒了。但是他一點不在意,連手被碎石子擦破也不管,快走了兩步,靠近青川的時候才一下停下來,眼睛發亮地看著青川。

“是。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是!”

這個父親突然失去了表情,失去了聲音,也失去了反應。因為太不可思議,也因為太高興,所以腦子一片空白了。

“我們也可以?”一個地精母親抱著她的孩子急切地問。她小小的眼睛裡滿是渴望,這是一個機會,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地精母親朦朦朧朧的有種感覺,這可能對他們一個族群來說,都是改變命運的機會。

“所有種族,不論男女,你是我的領民,你的孩子也是我的領民,她可以上學,這是她的權利。任何人,包括我,都不能剝奪屬於孩子的這個權利。”

地精們也一下瘋狂了,他們想要獲得學習機會,那是比人類的流民還要艱難的事情。

沒有人看得起地精,沒有!

他們一看到他們,就覺得肮臟、可怕、帶著病毒、愚蠢、懶惰……任何人不給他們機會,還沒有開始就先判了死刑。

但是今天,他們覺得自己是一樣被尊重的,隻有今天。

而明天,地精們覺得自己已經抓住了明天。

很多人哭起來,興奮得哭,感動得哭,遺憾得哭……哭聲好像會傳染,連不懂事的孩子也跟著稀裡糊塗的哭起來。

他們的臉被自己抹成大花臉,皺紋裡滿是泥沙,眼裡卻盛滿了喜悅。

孩子們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他們的父母意識到了。尤其在剛剛的‘回憶人生遺憾’之後,越發意識到這是怎麼樣一個錯過就不能再有的機會。

“領主大人,我有一個女兒,她在外麵,她有幾個孩子。我可以帶她進來嗎?”一個老人想要為自己的孫輩緊緊抓住這次機會。

“如果她想成為領民,當然可以。”青川微笑著說。

“領主大人,還有我,我的弟弟也在外麵……”

人們圍繞著青川,他們向他表達訴求,他們的目光追逐著他,像是追逐著新生的希望。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人們愛自己的領主,像是敬畏著父親,也像是疼愛著兒子。”

不遠處的四個老師一直注視著這一切。

他們都是受過這個年代中高等教育的人,和那些流民不一樣。但越是如此,就越是覺得這個領主深不可測。

流民沒有遠見,他們愚不可及——這是他們之前對流民的固有印象,但今天全部被推翻。

他們不是沒有遠見,也不是愚不可及,而是被人關上了智慧的門。

說不清是什麼東西在阻止他們變得聰明有智慧,不是某個人,也不是某個法律,或者就像是寂靜領的這個精靈領主說的,是某個製度,某個上流階層為了保證自己後代永遠富貴榮華而設定的製度。

現在這個無形的大門在這個偏僻一角被人打破了。

“領主一直在引導話題,引導他們的情緒。最重要的是,他讓自己住進了這些人的心裡。所有曆史書上優秀的領導者,都有這樣的天賦。”吟遊詩人說道:“他是天生的領導者,魅力非凡。”

再窮不能窮教育。

青川是這句話的忠實擁護者。

至於要不要苦孩子……這個嘛,得看什麼情況,挫折教育還是需要一些。

那日他說要辦學校,要求七到十三歲的孩子上學,結果全民狂熱,立馬就把自家孩子送上門了,隻要能上學,怎麼折騰都行。

甚至這些人不隻是送自己的孩子。

趁著豐雨期還沒過去,他們從外麵帶回來更多的人,每個人都帶著孩子——他們是被免費教育吸引來的,也是被改變階層的誘惑吸引來的。

甚至幾個老師都忍不住回去了一趟,將自己曾經看好的一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帶過來,那都是些天賦不錯的孩子,隻是被貧窮耽誤了。

貧窮在任何地方都是斷崖,除了這裡。

因為領主用自己的錢和資源,為所有孩子造了天梯。

隻要能讓孩子讀書,以後有出路,搬家怕什麼?搬去寂靜領也不怕。

這年頭就是當個學徒工都不容易,給師傅家裡做免費勞工到出師,出師了還得上交一半的工錢,直到徹底的分開。基本上那一二十年就是吃苦流汗還流血。

所以家長們是做好了半賣身的準備,沒想到孩子一過去,據說第一件事就是量尺寸做衣服。

嗯?

做衣服?

之前的孩子,加上新搬進來的人家的孩子,一共五十七個學生,每個人一套運動服,一套秋季校服,一件冬季毛呢鬥篷,還有一雙黑色小皮靴。

作為第一批學生,最特殊的學生,他們有優待。

運動服是灰黑色的料子。校服就是很典型的紅格子小西裝三件套,男孩子是西裝三件套和襯衣,女孩子是長裙外套和襯衣,都是黃銅扣子,扣子上有涅槃紋。胸口也有徽章。

外套是藏藍色毛呢料子,裡麵是暗紅色裡襯,配上牛皮靴子,顯得很精神。這邊的人冬天習慣穿鬥篷,貴族們尤其喜歡珍貴的皮毛鬥篷,中層階級則喜歡毛呢料子,可以保暖擋風。

這樣的校服和學校很配,需要活動的時候就可以換運動服。

青川琢磨了好幾套方案,最後還是選擇了這些。

統一的製服,是培養集體感和榮譽感的重要輔助道具,這個錢必須要花,還得花得痛快。

校服幾日就到了孩子們手裡,當他們提著袋子拿回家的時候,家長們都驚呆了。

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知道上學還能白得校服。他們知道有些好的學校是有校服的,學校強製買的,一套幾個金幣,是身份的象征。他們看過,想過,做夢的時候偷偷奢望過的東西。如今就放在他們子女的手裡。

“如果這是一場夢,請不要停。”

布料很貴,染色的花紋布料尤其貴,至於毛呢鬥篷和小皮靴,那是平民做夢都想要買的高檔貨。在城市裡,一個皮匠做這麼一雙小靴子,至少一個金幣。

一個金幣……很多人家存款都沒有一個金幣。

其實這些衣服鞋子都比孩子的尺寸大了一碼,因為這是準備穿兩年的。然而他們完全沒有感覺到這一點不對。

平民家的孩子根本沒有合身的概念,或者說他們壓根就沒穿過量體裁衣的合體衣裳,這一套衣服在他們這裡就是最最合身的。

“孩子,你換上看看。”他母親剛開口,第二句話一轉,“不不,你太臟了,先洗澡,狠狠洗乾淨了。沒有哪個體麵人家的孩子是臟兮兮的。”

從來不在乎自己孩子臟不臟的母親突然變得很執著。父親在一旁助紂為虐,“沒錯,太臟了,必須狠狠洗刷一遍。”

她用大剪刀剪掉小男孩油膩膩的略長的頭發,還有那些都是黑泥的指甲。然後用刷子把孩子整個狠狠刷了一遍,全身都刷得紅彤彤簡直刷掉了一層皮。

小男孩一路哀嚎,看得一旁的弟弟抱緊了自己心有餘悸。

雖然衣服很好看,但是為了衣服被這麼男女混合折騰一回,他還是……還是會選擇衣服,畢竟真的很好看。

“很好。你現在可以穿上這些衣服了。”

小男孩披著布哆哆嗦嗦像是被剪光了羊毛的小羊羔,有些激動,有些羞澀。女主人上下打量沒有哪處不乾淨了,開口這樣說。

他們家的床褥是用乾草鋪的,難免有些小蟲子。這家的女主人便很小心的先在床上放一塊乾淨的布,再放上那些漂亮體麵昂貴的衣服,對著閃閃發亮的銅扣子簡直癡迷。

男孩穿上襯衣、褲子,係上皮帶,然後是馬甲和外套,最後是皮靴。

“哥哥,你看起來就像是老爺。”五歲的小弟這樣說,這是他想到的最高級的讚美。他五歲的人生裡,老爺是世界上最高級的人,不用勞作,餐盤裡有美味的麵包和牛乳。

男孩的母親看著他,眼睛忽然就紅了。

沒錯,她兒子此刻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農民的兒子,他像是老爺,體麵地上學,以後擁有一份輕鬆又高工資的工作。她就是做夢,都不敢夢這樣的事。

這是曾經不能被打破的階級壁壘,是農民的天花板。

如今她的兒子就像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少爺,女人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兒子挺胸收腹的樣子很精神。她看到那天花板裂開一道縫,透出希望的光芒。

有許多家庭正經曆著一樣的事情,他們家裡的男孩子、女孩子,當他們煥然一新出現在簡陋的家裡,像是某種信號,又像是自己曾經的夢想。

大部分父母總是願意把最好的給孩子,也願意孩子們可以走到他們曾經去不了的美好的遠方。

年紀還小的孩子不能明白,為什麼一向如山一樣沉穩的父親要背過身去默默抹眼淚,他們隻是很快樂的穿著漂亮衣裳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模仿著他們曾經看到過的那些貴族少年。

這些孩子是如此快樂,他們的心裡還沒有因為現實建立一道厚實的牆,夢想就像是小鳥在自由飛翔,和白雲一起飛向金色的太陽。

拿到衣服之後還要進行一個月的軍訓,為了鍛煉他們的紀律性。

其實就是判斷方向、立正、稍息、齊步走,然後走正步,走方陣。九人為一隊,要罰都罰,要賞都賞,建立團體意識。然後幾個小隊彼此競爭,用榮譽作為誘餌,學會良性競爭。

在這個過程中,孩子們建立社交關係,學習如何和彆人相處,學會定位自己在集體中的位置。

但也允許保留自己的個性,教官要善於發現每個孩子的特點,多鼓勵他們。

唯一的娛樂則是學習唱寂靜領的領歌——涅槃曲,以及選出六人進行升旗訓練。其餘孩子在升旗的時候,應該駐足,軍姿站立,敬禮,眼睛看著紅旗徐徐升起,然後一起高聲唱領歌。

毫無疑問,這是從小在孩子們心裡種下一顆‘我是寂靜領的子民’的種子,讓他們有強大的領地意識和集體主義意識。

寂靜領的底子太淺薄了,若是領民不團結,如散沙,那麼以後就是被人鯨吞蠶食的下場。

這是青川絕不想看到的。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孩子們要正式開學了,他們每個人可以帶一個家長過來參加開學典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