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複述鬼故事的行為以及白阮“信以為真”詢問細節的舉動仿佛摧毀了張濤的某道心理防線,他也顧不上這話合不合適,隻驚惶地向白阮強調道:“白老師,今天我真看見了……我絕對不是眼花,我連他長什麼樣都看見了……他……”張濤咬牙,咬肌一跳一跳地抽動,將狠狠折磨了他半節課的恐懼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低吼道,“他長得和我小時候想象的長相一模一樣!”
——童年心理陰影,細節也都對得上,百分之百是心魔乾的好事。白阮攥緊拳頭,手背血管微凸,一股火在胸腔裡到處亂竄,比昨天家裡刷狼的時候還生氣。
一直在旁聽的郎靖風也反應過來了,扭頭瞥了張濤一眼。
“對不起白老師……我就是亂……亂說的。”張濤深喘幾口氣,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該和班主任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急忙耷拉著腦袋道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白阮緩緩鬆開拳頭,寬和地笑笑,兩枚陽光可愛的小梨渦淺淺浮在臉上,“本來就是想讓你有個途徑傾訴一下,你說的這個情況我覺得其實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礙於教師身份,白阮不得不昧著良心向張濤科普了一番社會主義唯物論,用心理學強行解釋了一波。張濤並沒有被說服,但無論如何,把折磨人的恐懼說出口總比獨自憋在心裡舒服得多,加上白阮安慰人時的表情語氣都十分有治愈人心的效果,所以張濤的情緒漸漸緩和,在第二節課上課鈴打響時他的狀態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向白阮道謝後便回去上課。
早晨這場跳樓鬨劇結束後,班上一整天都沒再發生其他的怪事,但白阮完全沒感覺慶幸,他懷疑心魔具現化出的鬼怪不止那一個,其他的說不定隻是受到諸如“晚上出現”“雨天出現”之類的“鬼故事設定”製約暫時沒出現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的麻煩事就多了。
今天一整天,白阮揣著滿滿一褲兜清淨符,得了空就去四班巡視一圈,心魔卻狡猾地沒有再露哪怕一麵,白阮沒有雲清的特製羅盤,粗略算算運勢還可以,算心魔方位這種事打死也做不到,隻好不甘心地作罷。
晚自習結束,放學鈴響起。
高二和高一年組的學生湧出校門,可高三生還要繼續在學校奮戰到晚上十點半。
見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白阮從粉筆槽裡摸出兩根□□筆塞進褲兜。
“白老師。”郎靖風斜背著書包走到講桌前,與站在講台上的白阮平視,含笑問,“揣粉筆乾什麼?我們回家嗎?”
“我得上三樓看看。”白阮問,“你跟我去嗎……你要是不想去就在我辦公室等一下。”
郎靖風左右掃一圈,見同學都走沒影了,才低聲問:“你去找張濤說的那個鬼嗎?”
白阮點頭,這張軟萌臉蛋上罕有的凝重神色讓他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的可愛:“這個不管不行,三樓的高三學生每天晚上十點半放學,張濤還不知道鬼的具體出沒時間,如果鬼十點半左右開始在三樓出沒,放學走得慢的高三學生就容易出事。”
郎靖風輕輕咬了下嘴唇,問:“你不怕嗎?”
“我不怕鬼,”白阮眼睛淺淺一彎,圓尾巴驕傲地翹了翹,“鬼怕我。”
郎靖風心頭一熱,按捺住想在教室親親白阮的衝動,道:“我陪你去,我也不怕鬼,萬一再刷狼我還能幫你打。”
“……這會兒三樓人多,陽氣重,按常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白阮一邊說著,一邊與郎靖風步上三樓,此時正是高三生的晚自習下課時間,走廊與教室燈光明亮,學生老師來來往往,看著就不像鬨鬼的樣子。
兩人在三樓巡視了一趟,白阮沒發現任何異常,帶郎靖風下到二樓辦公室,道:“我們十點半再上去……你先把作業寫了。”
郎靖風:“……”
郎靖風坐到白阮辦公桌邊,認命地寫起作業,白阮坐在他對麵,把手機調至靜音,在桌下低頭打遊戲舒緩緊張了一整天的神經,師生雙雙把鬼等。
郎靖風用自己的筆寫了一會兒,筆帽一合,從白阮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筆,寫了十分鐘,又把筆帽一合,從筆筒中再抽出一支寫,這個舉動重複了幾次後,白阮疑惑道:“我筆筒裡的筆都不好用了?”
“都好用。”郎靖風說著,卻是迅速地又換了一支。
“那你這換來換去的……”白阮眨眨眼。
郎靖風唇角揚起,扯出一個英俊又孩子氣的笑容,道:“白老師……你聞不著。”
白阮挑眉:“什麼?”
郎靖風像隻占地盤的幼狼一般,含笑道:“現在你的每支筆上都是我的味道。”
白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