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上次劉局來家裡看望老爺時, 就有提起過這個女孩子, 還誇她有能力, 心態好。”
李盛小心將車身拐進另一條道路，繼續道:“陳局的意思是，假如少爺你也喜歡這個女孩子, 那事情肯定是好的，原本我跟老爺聽著不太讚同，畢竟劉局的意思說得很清楚，假如你們以後真的結婚了, 那你們就都是刑警隊的人，一個兩個都忙得不著家, 這肯定也不行。”
見秦息神色冷淡，似乎沒往心裡去, 李盛不由得歎了歎氣, 苦口婆心繼續勸道:“而且就在少爺你回來之前, 我有單獨跟這個女孩子說過幾句話，按我這個年紀來看，我也算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了，見識過的人不少，這人往我麵前一站，我基本上都能看出這人品性如何，雖說這女孩子眼神乾淨, 不像是有什麼其他心思的人, 但就從你們剛剛的接觸來看……”
秦息緩緩點了下頭, 順從道:“李叔說得有道理。”
李盛哪聽不出其中的敷衍，他回過頭，擔憂提聲道:“少爺，這女孩子人品是沒什麼問題，可就是她這脾氣確實是太斤斤計較了些，假如你們以後真在一起了，那還不經常吵架，還有她的家世，雖然太太和先生他們不會特彆看重女方家境，但至少也會要求……”
“夠了，李叔。”
秦息冷聲打斷，李盛愣了愣，秦息抬眼看向他，平靜道:“我了解爺爺，他雖然關心我們幾個人的感情生活，但從不會插手，至於李叔說的斤斤計較……”
秦息下意識握緊她肩膀，感受到肩膀傳來的痛楚，喬音在睡夢中輕嘶了聲，她本能地縮了縮肩膀，試圖離他遠一些。
見她蹙起眉頭，他終是心下不忍，慢慢鬆開了力道，有些自嘲地輕笑起來:“我倒希望她能事事跟我計較。”
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她在他麵前的喜怒哀樂，才會變得真實起來，他才敢確定，他們過去確實是有過交集的。
她可以沒心沒肺地在攪混他平靜的生活後，裝作不認識他，也可以純粹隻是淡忘了他，拍拍手瀟灑走人，但他做不到，也不會再眼睜睜看著她從他身邊溜走。
月光滲透進來，秦息慢慢探出手，動作輕柔地把她垂下來的發絲彆到耳後，最終落在她右眼眼尾那顆若隱若現的淚痣上，他小心翼翼地，來回摩挲。
其實這幾年來，喬音總體性格沒怎麼變，她原來話癆，她現在還是可以話癆，她原來嫉惡如仇，她現在依舊不會任由其他人欺負。
但不同的是，喬音從前好像真的話特彆多，尤其是在她成天往他教室跑的那段時間。
在她以前，也有人向他表白過，可大多人被拒絕後，要麼是問上一句理由，再堅持一段時間，要麼就是就此放棄，雙方都再無牽扯，可她的做法則是完全反其道而行之。
他已經不太記得喬音跑來向他表白那天的情景了，還是他後麵每每回想起，印象才逐次加深。
他隱約記得是高三開學不久，有同學喊他，說外麵有人找，還擠眉弄眼地說了句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小學妹。
他出去一看，站在外麵的女孩子梳著個高高的馬尾，她拿著手裡的信封，時不時踢幾下腳尖，青澀的麵龐上流露著緊張。
卻又在看到他出來的那刻，周身的緊張化作了不加掩飾的笑容，張揚而燦爛。
靜默間，他看到她跑到他麵前停下，一股腦將信封塞到他手裡，笑眯眯張口就道:“學長，我覺得你長得好好看啊，你看要是覺得我還行的話，要不就同意了我吧，我正好也可以幫你擋擋桃花。”
聽到這孩子氣般的話，秦息不由失笑，他當然知道那些不認識的女生給他送情書大多是出於外貌，可像她這麼明白直接的，還確實沒有。
饒是如此，他還是用他慣用的“好好學習”拒絕了她，誰知她一聽，突然就有些生氣了，說他成績已經夠好了，無論再怎麼好好學習，也不可能有什麼突破，還說他這話擺明了就是敷衍她。
迫於無奈，他隻好說他們相互都還不了解對方，哪知她聽到後，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她高興道:“那還不簡單，以後我經常來找你聊聊天，我們就會互相了解了。”
說完，不等他回複，她一溜煙跑沒了人影，秦息看著她歡快離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地停在原地。
其實他當時有點想問問，她多大了，是上高一還是上初三，她能明白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也不怪他有這個想法，實在是喬音當時長得太小了，雖然身高不算矮，人也確實好看，可更多的是一種青澀的美，她五官生得精致，可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年紀不大，還沒完全長開。
秦息自然沒把她的話當真。
結果到了第二天，她居然真就跑來了，還嘴甜地說服了他同桌讓座，然後就開始一本正經向他介紹她的個人信息，從姓名年齡身高，到她喜歡的顏色食物，一應俱全。
他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她已經上高一了，隻不過才14歲而已。她說她小時候少讀了一年幼兒園，所以比一般人早一年上了小學。
在他麵前，她仿佛永遠有說不完的話，小到她今天買了什麼零食吃，大到她的月考成績，父母今日份的說教，她通通都跟他以玩笑的方式抱怨了一遍。
哪怕他沒刻意記住，他也確實對她有了不少了解。
他當時隻以為她是一時心血來潮，畢竟她年紀太小，應該也還不太懂事，在他多次跟她說明後，見她還不肯放棄，他便索性由得她去，隻等她哪天自己想通。
故而在她拿題目來問他或是遇到其他困惑時，他能幫的，他便儘可能幫她。
他有次正在校外吃飯，卻突然收到她發來的短信，說她買了兩塊很好看的糖雕，問他在哪，說等下給他瞅瞅。
他向來不喜歡吃甜食，但一想到她不依不撓的性子，他還是給她報了個地名，她回複了她在的地方，說過五分鐘就能到。
然而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她還是沒來，已是深冬季節，夜晚比以前來得早了許多，他擔心她在路上出事，匆忙跟好友打了聲招呼，便朝她說的方向趕去。
一直跑到她說的地點，他突然聽到旁邊小巷傳來一道熟悉女聲，他心頭一緊，借著馬路邊暗黃的燈光，他看到那個素來笑著的小姑娘挑著眉，眼神狠厲，提著一個比她高半個頭男生的衣領，一拳又一拳，動作熟練而精準地淨往對方臉上招呼，顯然不是第一次跟人打架了。
似是覺察到旁邊望來的目光，喬音偏頭看去，她看著突然出現在她眼前的人，頓時停下了手上動作，挨她打的男生，則是趁她愣神的功夫，連忙爬起身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