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庶妻 赫連菲菲 6336 字 7個月前

他啞然失笑,見她適才還愁雲密布的臉上瞬時見了晴光,心道,這點事就足以令她感動成這模樣嗎?

她撲上來,在他腮邊飛快落下一吻,“爺,您真好。”

他哭笑不得,這就算好?她倒是個識好歹的,總將他的好處掛在唇邊,可他給她買東西送房契,給她錢的時候,也沒見她這麼高興。他背地裡照拂她哥哥的鋪子,若是給她知道了,會否要感激得“以身相許”了呢。

他想到這,便有點心猿意馬。

抬了抬指頭尚未動,食指就被一個軟軟的東西包住了。

他垂下眼,瞧見自家閨女正用那隻白生生的小手攥著自己的指頭。那雙眼睛真乾淨,乾淨得令他為自己適才的念頭生出了羞恥之心。

柔兒瞧他俯下身,像個大孩子似的捧著安安玩鬨,她心裡默默一歎。如今還未出月子,那件事,等過段時間再提好了……其實她也不舍,她實在糾結的很,當初想要離開的念頭,在瞧見這個小人兒之後,變得不再堅定。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生出那樣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對的。

趙晉得女的消息雪片一樣飛向大街小巷。趙宅裡幾位太太姨娘卻是最後才知曉的。

盧太太來到上房,好生勸了盧氏一回,“……如今閨女也生了,總不能再叫她利用孩子勾著趙官人不著家,外頭都傳成什麼樣子了?說你說得多難聽的都有,你們倆的事兒都成了人家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原先我就勸你,把人早早弄回來,人在眼皮子底下,遇事容易處置。如今兩頭安家,這算什麼?你才是趙官人明媒正娶的妻房呢,作甚要便宜了外頭的野女人?”

見盧氏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盧太太越發著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給我個準話,我跟你哥天天吃不香睡不著的愁著你的事兒,你倒沒事人似的,天底下可有這樣的道理?”

盧氏輕蔑一笑,“你們的意思,是想我抱養那孩子,當成自個兒生的,自欺欺人?”

盧太太道:“話不是這麼說的,嫡母撫育子女,這是天經地義,雖是個姑娘不假,可金貴在這頭一個上頭,官人難免新鮮、喜歡,你拉不下臉麵緩和我知道,也不必你開口提,回頭叫你哥找趙官人吃個酒暗示一番,他自然就明白了。疑霜,可不能再任性了,你先被禁足,後被攆去莊子,這一年來,都沒得過他一個笑模樣吧?你再這麼作下去,遲早這個家也散了,你擎等著要給旁人讓位不成?咱們家可不是過去的總督府了,如今一切得仰仗他、瞧他臉色,人在屋簷下,再怎麼不想低頭,也得認清現實呀。我不瞞你,你哥前陣子,在賭桌上又沒了兩萬多兩,織懿夫家給的聘禮,幾乎都散儘了,你還有個侄兒要讀書,靠你哥,靠得住嗎?”

盧太太越說越傷心,摸出帕子開始抹淚。盧氏心煩意亂,起身推開窗,讓雪沫子隨風飄進來,落在溫熱的臉上,才覺心裡沉靜了些。“行了,我知道了。”

盧氏伸出手,攤開手掌接住落下的雪籽,“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爹娘臨終也說,要我認命,要我好生服侍他。從那時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再也不是盧家大小姐盧疑霜了,我就隻是個,為了活命、為了錢,陪他睡覺的一個□□。”

趙晉接到盧家的帖子,是在兩日後,那是個午後,柔兒抱著安安,正在哼歌哄睡,他手裡拿著卷書,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福喜托金鳳將拜帖送進來,他隨意瞟了兩眼,心裡已知盧家有什麼打算。

夜裡在盧宅設宴,金燕角過去兩條街,朝東走頭一家就是盧府。為了盧氏方便與娘家往來,當初他精心挑選了這處地方,重修宅院,一切置備得妥妥當當,然後才接了盧青陽一家進來。

還記得當初他們兄妹二人在家裡遭難後頭一回相見,當初盧家遇著那麼大的事,他也沒見盧氏掉過淚露出過頹敗的樣子。那是他頭回見著盧氏的眼淚。

佳人梨花帶雨,哭得令人心碎,他溫聲欲要安慰,卻隻遇著一張冷臉,她擦乾眼角的水珠,連個眼尾都沒掃他,挺直背脊決然去了。

他其實早就知道,她心裡有另一個影子。

當年盧家出事,她曾托人給那人送過信,期望那人能來救她。

可她不知,那信送進去了,那人在窗前匆匆瞧完,當著他麵將信紙丟在火盆裡燃了,還回頭對他尷尬地笑笑,說:“文藻兄見笑,總有些癡纏女子,不時寫些見不得人的情信來,子儒煩不勝煩。”說完,便轉臉吩咐仆人,“再有這種醃臢東西,不要送進來礙本公子的眼。”

誰也不知,他對她的字跡有多熟悉。她幼承庭訓,一手字與她父親如出一轍,他透過紙麵瞭見一個“霜”字,如何不知是她?

多年來許多心事,他未曾向任何人提及。

當年初入仕途,她父親將他引為關門弟子,雖無師徒之名,卻有父子之義。

她輕視他出身,從未正眼相視,隻當他為攀附,誤會深重,他從未解釋。

後來糾葛太深,更不知從何說起。他索性閉口不言,為還她父親當初恩義,他不介意受些委屈。隻是不想,到得後來,終成這般田地。他當真已厭倦透了。

從盧家離開回到月牙胡同時,已是子夜時分。

屋裡燃著暖香,撲麵如春風和煦。

柔兒尚未入睡,他輕手輕腳進來,立時驚動她。

她撫了撫頭發,站起身,上前揪著他袖子,急道:“爺,是不是太太想抱養安安?

今兒他去後,府裡兩位姨娘來了一回,提及府裡的慣例,正室無子,多要抱養妾侍的孩子。通房丫鬟更沒資格把孩子留在身邊。

她細細算著日子,再有十來天,孩子就要滿月,她還沒有下定決心,若是當真要走,最後這些日子,就是她最後陪伴孩兒的機會。難道連這麼幾天時間的相處,亦不可奢望嗎?

又或她能想通,不走呢?她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就要被迫與孩子生離,這要她如何接受?

她隻盼他慈悲,莫要如此殘忍。

卻見他沉默下來。過了片刻,溫柔的掌心覆住她手,“為孩兒著想,養在太太名下,於她於你,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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