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是那個吻過她的人。
奪走了她人生中第一次親吻的人。
他叫霍騫,他叫霍騫。
她啟唇,有些羞澀地道:“霍公子……”
眼睛上那雙手抽走了。她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另一張臉。
左臉上斜長的疤痕,猙獰又可怖。
安安驚醒過來,睜開眼,麵前的人影和夢中的臉相互重合。
她啟唇喚:“長壽……”
薑徊以指抵唇,命她不要說話。
他隻是想來確定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完好無缺地回來了。
再無其他。
他朝她點點頭,站起身,收回了挑起她帳簾的那隻手。
他要走,安安坐起身,喊他,“你等一下。”
薑徊止步,卻不敢回頭。
確認帳中人是她,可他沒辦法在她清醒的狀態下去瞧她著寢衣的模樣。
“你從牢裡逃出來了?外麵有人接應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能設計陸旻,定然手中有些勢力。
而這些勢力,有可能會對她父親不利。
薑徊頓了頓,道:“我有些兄弟在蕩子嶺……”
“你是山賊?”
薑徊想說不是,可轉念又想,怎麼不是?雖然他沒有參與打家劫舍,可他和那些人稱兄道弟,共享富貴,他能撇得清麼?
他沒回答,安安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你集結勢力,還想殺我父親,是不是?”
薑徊垂頭道:“是,我還想殺他。我父親冤死獄中,我母親被人欺淩,那些仇恨我沒一日忘懷過。我想殺他,特彆特彆想。可我……”
“長壽,我爹對你有恩。”安安被那條受傷的腿限製,沒法走下地,隻能坐在床沿上仰頭跟他說話,“他幾次三番的饒你的命,他明明早就可以殺了你,就算他以前做錯過什麼,就讓恩怨相抵了吧,行不行?”
薑徊沉默著。
安安又道:“如果他受傷,或是遭遇什麼不測,我也活不了的。長壽哥哥,你一直一直對我好,難道你非要我和你一樣,沒了爹,家財被人霸占,無奈流浪街頭?長壽哥哥,我是個女孩子,我若是沒有我爹庇佑,會怎麼樣?你想一想,你想一想!”
她會像他一樣,流落街頭,被旁的乞兒欺負。她這麼漂亮,會被那些惡霸盯上,會被拐走賣掉,會……
那些苦,他受過的,怎麼忍心讓她再受一回。
可他和他的家人,就活該麵對這一切嗎?
這不公平!
“你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錢,給你很多錢。我爹把他的令箭給了我,我可以從各個鋪子裡抽調許多銀兩,你哪怕要我家一般的家財我也可以給你。長壽哥,不要傷害我爹了,好不好?”
他回過頭,悲切地道:“薑某孑然一身,居無定所,要錢財何用?”
安安盯著他的眼睛,眸中閃爍著令他不敢直視的瘋狂。
“那你要什麼?我嗎?”
薑徊心中巨震,他訝然望向帳中坐著的姑娘。
這……何其荒謬,他從來沒這樣想過。她是妹妹,她是他妹妹……
不……
她沉靜的麵容,柔軟的頭發,婀娜的身姿,不是妹妹……她早就不再是他心目中一直忘卻不了的小女孩。
“我怎麼樣?你不是很喜歡嗎?難道我猜錯了?”
“你過來。”
“過來。”
薑徊搖著頭,“不、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不……”
可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來到她麵前。
她手捧著他的臉,輕笑道:“看你,口是心非。”
她抬手拔掉發簪,讓滿頭青絲落了下來。
薑徊單膝跪地,淚眼模糊地哀求道:“不……你不要這樣戲弄我……”
安安冷笑,手上那支簪子猛力朝他頸中刺去。
他晃了下,簪子劃破他臉頰。他痛苦地抬起眼,搖著頭哀求,“安安,求你了……彆這樣對我……”
她笑著,“我要殺了你,替我爹除去禍害。”
他頹然跌坐在地上,痛苦地捂住頭,“不是這樣,不該是這樣……不是,不是……”
他猛然站起身,淩空一躍衝破虛掩的窗消失在安安視線內。
簪頭有滴滴答答的血絲在蔓延,滴落在地上微聲如泣訴。
安安疲倦地將發簪丟在地上。她縱然知道,薑徊有他的不得已。
而她何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