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僵立在次間, 對著十幾步外的內室門口, 天人交戰。
世子爺剛剛踹門而入,似是極為暴怒, 現在門簾落下, 玉蘭看不到裡麵發生了什麼, 隻聽見夫人在不停地哀求著, 似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世子爺是在懲罰夫人嗎?
玉蘭不安地攥緊了手。
如果世子爺在教訓哪個丫鬟, 給玉蘭十條命她也不敢去勸, 可那是夫人啊,夫人在國公府的一舉一動玉蘭幾乎都知曉,夫人並沒有犯錯, 世子怎麼能這麼折磨她?
玉蘭於心不忍。
屋裡那一聲聲哭求軟化不了世子爺冰冷的心, 卻早已擊穿了玉蘭的良心。
手臂難以控製地顫抖, 玉蘭鼓足勇氣,一步一步地朝內室走去。
到了門前, 夫人的求饒聽得更清楚。
玉蘭悄悄湊到門簾一側, 透過狹窄的縫隙往裡看。
裡麵的門板被踹掉了一半,玉蘭這下看得十分清楚, 隻見世子爺將夫人堵在衣櫃門前,世子爺弓著身抱著夫人,高大挺拔肩膀寬闊的世子爺幾乎完全擋住了夫人嬌小的身影,玉蘭隻能看見夫人緊緊抵在櫃子上的小手與藕臂, 世子爺暗紅色的錦袍下, 夫人的胳膊被襯得瑩白瑩白的, 泛著美玉的光澤。
待發現地上散亂丟棄的女子中衣,玉蘭再看世子爺的姿勢,忽然捂住了嘴,並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一直退到客堂,一直到確定世子爺沒有發現她的窺視,玉蘭才捂著急速亂跳的心口,麵紅耳赤。
她,她居然以為世子爺在懲罰夫人?
人家明明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
再想到平時威嚴冷峻的世子爺居然會像條公狗似的霸著夫人——
玉蘭在心裡尖叫一聲,捂住了眼睛!
她好後悔,她不該自作聰明想去拯救夫人的!以後叫她還怎麼正視世子爺?
***
半個時辰後,魏瀾衣冠齊整地走出內室,去前院之前,他讓玉蘭備水,服侍夫人沐浴。
玉蘭先去水房傳話,回來後,她停在內室門前,詢問道:“夫人,世子爺叫奴婢伺候您沐浴,奴婢進來了?”
紗帳內,阿秀躺在被窩中,麵色緋紅,眼眸迷離,還沒有從方才的迷浪中清醒過來。
玉蘭又喚了聲:“夫人?”
阿秀意識回歸,她懶懶地挑起垂落的紗帳,剛要應聲,忽然看見她的中衣中褲還都散落在衣櫃旁邊的地上。
若是讓玉蘭看到,不就猜到魏瀾對她做了什麼?
雖然玉蘭一定猜不到真正的情況。
“等等,我,我渴了,你去重新泡壺茶。”無力地坐起來,阿秀一手捂著被子,一邊沙啞地道。
玉蘭:“是,夫人稍等。”
阿秀聽玉蘭走了,這才裹著被子笨拙地挪到地上,飛快撿起那套中衣再挪回床上,手酸腳酸地穿好。忙完了,阿秀更累了,又累又有種難以言說的舒妙。
等玉蘭端著茶水進來,阿秀已經睡著了。
玉蘭喚了幾聲沒人應,她好奇地走到床邊,低頭一看,隻見夫人閉著眼睛,睡得麵如桃花,烏黑的長發淩亂地鋪在枕上肩下,濃密纖長的睫毛濕漉漉的,上下兩層睫毛黏在一起,像兩把上卷的黑色小扇。
玉蘭在這張嫵媚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饜足。
玉蘭都不忍心叫醒夫人了。
她輕輕地放下紗帳,熄了內室的燈,靜靜地退了出去。
這晚玉蘭睡得也很香,直到突然被一陣低低的敲門聲驚醒。
敲門聲來自次間的窗戶,應該就是要叫她的。
“誰?什麼事?”玉蘭一邊坐起來穿衣一邊緊張地問。
窗外傳來守門婆子的聲音:“玉蘭姑娘,世子爺派寒生過來了,您先開門吧。”
寒生?
雖是外男,但寒生乃世子爺的心腹,玉蘭不假思索地去開了門。
守門婆子已經走了,寒生一身黑衣,手裡提著一個箱子,垂著眼瞼道:“世子爺命我來修門,請姑娘伺候夫人更衣。”
玉蘭懂了,昨晚世子爺為何踹門,連她都不知道理由,若是讓彆的丫鬟知道此事,不定會傳成什麼樣,所以世子爺叫寒生趁天沒亮的時候過來修門,修好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您稍等。”
玉蘭朝寒生欠身,快步去了內室。
門壞了,玉蘭暢通無阻地來到阿秀床邊,輕輕地喚了幾聲。
阿秀睜開眼睛,頭昏沉沉的,聽說了玉蘭的來意,她便要坐起來。
可是她沒有力氣。
玉蘭察覺不對,掛起紗帳探身摸夫人的額頭,一片滾燙。
“夫人病了!”玉蘭著急地道。
阿秀軟綿綿道:“先扶我起來。”
看病要緊,修門也要緊,而且是耽誤不得的。
玉蘭扶阿秀坐正,替她穿上外袍,一直將阿秀扶到外間的榻上休息。
寒生提著箱子目不斜視地進來,朝阿秀行禮後,再目不斜視地去修門。
阿秀頭昏腦漲,虛弱地靠著背枕。
她麵朝寒生的方向,疲憊又好奇地看著寒生在那裡搗鼓,好像沒幾下,門板就被他裝了回去。
“夫人,門修好了。”
阿秀很佩服他,據說寒生武功高強,沒想到修門也是一把好手。再看他的五官,周周正正的,與魏瀾比不上,放在鄉下一定會是姑娘們喜歡的夫君人選。
“嗯,時候還早,你也再去睡會兒吧。”阿秀感謝地道。
玉蘭囑托寒生:“夫人病了,你跟世子爺說一聲。”
寒生點點頭,提著箱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