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往很少會這麼明顯的感覺到嵐的難過。
沈往沒有高高在上的說一些‘這不是你的錯’這樣的話,他隻是邁前兩步小心擁抱住嵐。
“哥。”沈往說:“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如果不是你,舊科學院不會被摧毀,說不定現在的狀況會更糟糕。”
“你現在不是把他帶走了嗎?”
嵐感受著弟弟的安慰,他很輕的回抱回去,在幾秒鐘後他才放開沈往。
“我沒事了。”嵐看向樓梯下,“走,繼續去找他。”
他們迅速下樓梯,越往下光越少,也越來越黑,嵐一直沒有停下,一直走到最深處。
在走下最後一階台階的時候,他們率先看到的是摔得四分五裂的陳竟,他的蜘蛛身體全部散架,但好似還沒有完全死去,腦袋上的眼珠似乎還在轉動,在燈光掃過去的時候顫抖了兩下。
嵐麵無表情的踩著他的肢體往前走,沈往看著陳竟,片刻後他打了個響指指了一下他。
小小的屏幕出現在沈往眼前。
沈往小聲道:“規則【禁止愈合】。”
嵐朝著身後看了一眼,“在做什麼?”
“沒有。”沈往跟上嵐,“我們快點去找鷹犬吧。”
眼睜睜看著兩人離開,陳竟的眼睛轉動的越來越快,他的眼神裡滿是憤恨。
恨嵐,也恨製造出嵐的自己。
“馬上,馬上就能恢複了。”陳竟自言自語著,“很快就殺了你們!叛逃者!”
天花板上的白絲垂下來,黏糊糊的白絲鏈接到他被摔碎的肢體上,接著將散落的肢體一點點移動過來,陳竟嘟囔著,但一秒鐘過去一分鐘過去,他沒有恢複。
“怎麼會?!”陳竟睜大眼睛,“為什麼沒有恢複?!”
“不行!這樣我怎麼走,這樣我怎麼動?!”
他用力的把所有肢體懟在一起,但不管怎麼做,他的身體都沒有任何複原的征兆,還因為懟的太用力,頭顱上的眼珠掉出了一顆。
“不可能,不可能!”
沈往要的就是這樣。
嵐殺死了陳竟一次就將他從記憶裡消除,但沈往可不會忘記,他永遠都記得科學院將來找他的哥哥帶走,讓他的哥哥受了十幾年的苦。
現在隻不過是讓他無法複原而已。
汙染物之間有吞噬習性,但低級汙染物沒辦法吃掉高級汙染物,但陳竟現在可是因為無法複原隻是一堆殘肢,科學院舊址裡最不缺的就是汙染物了,沈往想:你總會被一塊塊被生啃掉。
好好嘗嘗被生吞活剝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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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往和嵐走在最後一層裡,不同於上麵,最後一層竟然有光。
“因為那家夥怕黑,要是一直處於太黑的環境他會自殺。”嵐淡定的給沈往解釋,“願望樹不想讓鷹犬死,所以隻能供應這裡的電,讓他所處的環境亮起來。”
沈往沉默了幾秒鐘。
因為怕黑,所以自殺?真不愧是他。
也是借了這道光,他們迅速往前走,走廊很亮,嵐一直都觀察著自己手中的預知書確定鷹犬的位置,沈往就看向周圍牆壁上掛著的東西。
被粉刷成乳白色的牆壁帶著黑褐色的血跡,血跡上都帶著灰塵,一看就是年歲已久,黑色的×號密密麻麻排列在牆壁上,有些和血混在一起,看上去是在死後不久血液還沒乾透的時候畫上去的。
嵐五年前殺死的那些研究員吧。
逐漸往前走,那些×號也到了儘頭,再如何科學院也隻有那麼多人,這些×號也排不到哪裡去。
於是×號變成了一行行寫在牆壁上的字跡,沈往的動態視力很好,他迅速捕捉到了牆壁上的所有字跡。
【我也想參與‘願望樹計劃’!我也想為科學院爭光!】
【你參與不了,隻有那些厲害的研究員才能參與,三代實驗早就開始了,人也早就召集完畢了。】
【那我去參加選拔,不就是成為實驗體!】
【那更不行了,你已經死了,我們都被二代殺死了,汙染物隻能成為肥料。】
【隻有‘願望樹計劃’才能拯救科學院!】
【在發現二代覺醒其他天賦的時候,我們就應該儘快殺了他,結果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
【‘願望樹計劃’不會結束的,就算是科學院的人都死了,‘願望樹計劃’都會繼續,彆忘了,三代還活著。】
【三代才是科學院的延續!】
【科學院永垂不朽!】
一直走到走廊末尾,嵐一腳踹開麵前的門,在踹開門的瞬間,他們看到了大亮的房間,以及房間內密密麻麻的無數鏡子。
鏡子倒映著他們的身影,因為鏡子全部都是頂天立地的狀態,所以他們也不確定這個房間有多大。
“這是什麼地方?”
“鏡屋。”嵐道:“是一種類似懲罰室的實驗房,主要檢測實驗體的耐性,裡麵非常大,難以離開,通常需要研究員在內部進行
監視和語音引路,裡麵的鏡子是移動的,正常人根本就沒辦法走出去。”
沈往微微皺眉,“鷹犬在裡麵?”
“在,而且非常深。”嵐看了一會兒預知書,接著才看向沈往。
“你在這裡等我。”
“裡麵到處都是鏡子,太容易迷路,就算是我拉著你也不免出現意外,所以我自己進去。”
嵐說:“你在門口等我回來。”
沈往知道現在並不是逞能的時候,他立刻點頭,“沒問題。”
嵐笑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沈往的頭發。
“謝謝你這次陪哥哥過來,有你在,我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我當然會陪你來,畢竟你是我的哥哥。”沈往道:“快去吧,鷹犬在等你。”
嵐放下手,他轉身走入鏡屋。
抬起頭來是無數密密麻麻的鏡子,嵐的眼神裡卻沒有絲毫遲疑。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你這麼害怕我的天賦,甚至想要在我覺醒後殺掉我,那麼就說明:你很清楚我的天賦對你來說有多可怕。”
“那你可真是害怕對了。”
嵐抬起頭來,銀紫色的眸子裡帶著陰沉的冷意。
新科學院並不知道舊科學院的決定,一直都覺得嵐是他們最成功的實驗體,他們也並非是嵐的主實驗人,所以也不知道嵐的天賦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
預知書緩慢漂浮起來,它無風自動,淡淡的金色光芒在紙張上浮現出來。
它翻了一頁書,又翻了第二頁,金色的流光流入嵐的眼眸裡,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路線在預知書上重複著。
預知:即為在事情發生之前提前知曉。
在無數可能中抓住最正確的一條,在無數錯誤路線中找到最正確的那條路。
這才是預知的真正用法。
嵐抬起頭來,銀紫色的眸子裡亮起一條彎彎折折的路線。
“找到了。”
那條最正確的路。
鏡屋裡,鷹犬突然感覺有點困,他躺在無數鏡子碎片上,不需要抬頭就能看到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一成不變的環境讓他心情煩躁。
身上已經沒有被操控的感覺,手心疼到發麻顫抖,但鷹犬卻懶得管它,反正死不了就行。
幽閉恐懼症的發作讓他對整個空間都失去了感知,他一會兒覺得這裡很大一會兒又覺得這裡很小,在恍惚的思維中,他感覺周圍空虛安靜的可怕。
於是他伸出手來,那隻被鏡子碎片劃出無數傷口的手一點點往上伸,像是準備觸摸到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
當然這是完全觸摸不到的,即使他失去了對空間的感官,也很清楚天花板距離他很遠很遠。
鷹犬嗤笑一聲,他收起張開的手指,手臂往下垂落。
也就在手臂將要落下的那一刻,鷹犬突然在天花板的鏡子上看到了一點微光,那些光並不是實驗室裡的白熾燈,也不是泛著藍紫色的消毒燈,它們是真實的金色光點,如同一個個方向標。
在金色的光點過後,鷹犬看到了他。
男人終於脫了那身麻袋,換上了一件褐色的外套,雖然還是黑漆漆的壓抑感,他抬起頭來仿佛在鏡中與自己對視,在那一刻,鷹犬突然感覺自己空虛的心像是又重新滿溢起來。
“靠!”鷹犬大罵一聲,“你特麼的!”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