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青年如神明一般蒞臨在天上,他的身後有一位詭奇的女子,她身軀如木偶般僵硬,散發出來的威勢簡直就能將半邊天遮去;而另一邊的,卻是一位金發幼年的小女孩,她站立在山崖上,手中抱著一隻可愛的小熊,頭上的王冠在熠熠閃著光。
她站在群獸中,就好似是萬獸的主人,顯出了無與倫比的強大的壓迫力。
他們是誰?是了,他們一人是造就了如今自己的“創造者”,一人是之前與自己有過相見的敵人。他的思想中如此自然地就明白了這一點。
而他的到來也吸引到了一人的注意力,青年與女孩俱都一起向著這邊望來。青年目光微動,騎士就向著小女孩舉起了斧頭。
“砰!”一陣強烈的風動,之前還在給木偶女造成極大麻煩的巨獸就這樣從天而降了。它身軀有十數米長,身高也比他高出幾倍,它伏下身子,露出尖利的牙,一臉威懾的神情。
愛麗絲看著選擇了與自己為敵的騎士,她略略思索了一會,忽而問道:“你現在是誰?安德魯,還是‘無頭騎士’?”
騎士高舉起的斧頭就停了下來。現場有一瞬的安靜,黑影與木偶女的戰鬥也靜止了下來。青年微微斂下眉,他手中的書頁無風自動。
剛才的猶豫消失不見,騎士再度向著巨獸攻襲而去。愛麗絲就站在無形之獸的身後,沒有任何退卻,而是直麵著這一切。
就算剛才的問話沒有任何回答她也不氣餒,看了一眼黑衣的青年,她突然笑了起來:“我也不問你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了。露西姐姐告訴我,‘一件事在做之前要思索好幾遍,但等到真的決定要去做了,就不要有一秒的猶豫。’”
“又有人告訴我,”愛麗絲回憶道:“‘生我誕我者,當愛他敬他。但他也絕非全是對的,你當有自己的思想,不可無端盲從。思考是一個人成熟的最重要的標誌,而做出選擇,則是你人格塑成的最關鍵一步。’”
“你想要的,一直都隻是‘無頭騎士’,”愛麗絲笑道:“可現在仍隻是安德魯的‘前傳’,後麵他徹底蛻變為騎士的文字你還沒有寫出……”
“安德魯!”她突然喝道:“你的頭呢?”
騎士驀然停在原地,他突然大幅度地顫抖起來,他手中舉起的斧頭也在搖晃,連他身下的白馬也不由數次抬頭,想要看看自己的主人怎麼了。
文字的鎖鏈流淌起來。騎士仿佛聽見了兩種不同的嘈雜的聲音,一者,是在惋惜安德魯那悲慘的一生,而一者,則是在嗬斥著他的叛逆。
“真是可怕,他本來是無辜的,竟就這樣被砍掉了頭嗎?”
“那匹白馬是怎麼來的?是作者象征的手法嗎?隱喻他父親為他刺起的求生欲?”
但這些聲音是說給“安德魯”聽的,所以他們的聲音漸漸微小起來。
而另一種聲音則是放大了起來。都是些熟悉無比的聲音。
“你是在否定我們的存在嗎,安德魯?”照顧他長大的嬸嬸一臉痛惜道。
“你之本身本就是為‘作者’大人創作出的,沒有他,又怎麼會有你?”一直看著他長大的叔叔告誡道:“不要做恩將仇報的事,那違背了我們一家的信念。”
“不要否定我們!”工人中的領隊哈登跪倒下來,他一臉恐懼地祈求道。
最後出現的人讓他心中一震,是他父親的聲音。那個曾經一直忽視他,但在最後還是做出了那個決定的人,他失望的聲音在他心間響起:“又要去做些無謂的事,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那其中的語氣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閃躲起來,而這時,他又聽見了那個小女孩醍醐灌頂般的聲音:“為什麼要拋棄掉自己的堅持?”
“事實證明,你才是對的啊!”
你才是對的!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出過這樣一句話。他在小的時候,聽到最多的評價是,“這孩子還差得遠”、“他能知道什麼?”、“你總是這樣天真,這世界不是那麼簡單的”……這也是他在勸阻父親一事上如此無力的因由之一。
而現在,是又一位“父親”?不!是他命運最高的擺織者。他如果選擇了反抗他,就代表著他要拋掉除開安德魯這個名字外的所有一切,他過去所擁有的,乃至他的性命、他的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