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走到朱庇斯身前,現在的這位老人正趴在地上,身下和衣衫上沾滿了血,他的麵上一片蒼老,眸子中終於帶上了點老年人的恍惚。
“你是……”他似已不記得愛麗絲了,隻感覺這個突然進來的女孩有那麼點熟悉,可他又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就是,他應當是在哪裡見過她。
“朱庇斯,”愛麗絲蹲下身來,她手中的小熊也用一雙紐扣一樣的眼睛看著他,這種特彆的搭配,一下子就喚醒了他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記憶。
在她的身後,那些人慌慌張張地跑來跑去,既是為了逮捕那個膽敢在法庭內開槍的罪犯,也是為了呼喚來人手,來救助這位被襲擊的前總統現被告。可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救了,他正處在一種彌留之際的狀態中,整個人氣若遊絲,卻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
“你……”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腦海中的記憶仿佛在下一瞬就會跳出來,可就是差了那麼一點,使他依舊沒能想出她的來曆。
“彆急,”愛麗絲伸出手,擱置在了他的頭上,這讓他稍微緩了下氣,愛麗絲道:“朱庇斯,當你當初在廣場上演講,揮斥著自己一腔激情,欲要實現自己理想的時候,是否有想過今天,你會落入到這種孤立無援的境況中?”
朱庇斯抬起頭,他思索了下,忽然笑了起來:“怎麼沒想過,現在又不是過去的時候,曆史中記載的東西多了,在我先前,也不是沒有過先輩的例子。”
“那如果再來一次,”愛麗絲輕聲道:“你還會踏上這條路嗎?”
明知道結尾處是刀與劍,是槍與火,付出了一切,卻得不到應有的反饋,你會後悔如此渡過這辛苦的一生嗎?
這一次,朱庇斯沉默了很久,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回憶自己的一生,最後,他道:“如果我想要的隻是讚譽,那麼我在一開始就堅持不下來了。”
“我想要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他思忖道:“這一點,和其中的某些人沒有關係。”
“死亡真的有那麼可怕嗎?”這位已經一隻腳踏進去的老人有些迷惑道:“每個人,最後不都是要走上這同一條的歸途?”
“我曾在很久以前想過,那些立誌去做下一些事的人,在生命的最後,他們會是怎樣的想法。”頓了下,朱庇斯道:“當然,一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想的。但我自己的話,應該是……”
“不後悔。”他笑著道:“我很高興自己堅持下來了。我有很多次害怕自己會退縮,可現在看來,我做得還算不錯的。”
“曆史會記下這一切,”阻攔住愛德華的奧羅拉感歎道:“有些人的精神已然足夠豐富,他不需要來自外界的補充,他知道一部分人看到的是什麼東西,但他眼中的,是和那些人決然不同的。”
她看向愛德華:“也是你這種人根本理解不了的。”
愛德華沒有說話,他隻是看向愛麗絲那邊,看著她將自己的手伸向朱庇斯的頭上,而之後,他的氣息就漸漸通順起來,那種虛弱頹喪的感覺也從他的身上消去,他就像是回複到了片刻前,重新擁有了生命。
他笑了起來:“‘魔術師’,你為什麼會認為我不懂這些人呢?”
他轉了過來,對著奧羅拉道:“我喜歡看人的靈魂。有些人的味道美好,有些人的氣息惡臭,如果他真的對這一切後悔了話,我隻能說,我會對此感到遺憾。”
他伸出手,修長的手掌上綻出了火焰的花。更多的紅色的火擴散開來,它們跳躍著、簇擁著,很快,就蔓延出了一片火的海洋。
很難說這是一種怎樣的威勢,但這一次,是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那個時候,他們是身處在朱庇斯的公寓中,雖然有過交手,但二人,俱都收斂了些,沒有讓彼此間的交手驚動到外界。
可這裡,就是他們最後的戰場了。
愛德華感到自己就踏在一個邊界的懸崖上,他原本是通過了千難萬險來到這裡的。他以為自己能做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但很快,他就知道,在他的上麵,還有另外的一重境界。
而現在,那種被其他絕大部分領柱妄圖跨越過的界限,就彰顯在了他的眼前,他也有一種感覺,隻要他往前踏出一步,他就能升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