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吃了一塊翔,塞尚再也不顧及自己所剩不多的大師風範了,他抬起頭高喊道:“我已經知道了這次事件的真相,凶手是那個冷漠殘忍的男人,可以放我回去了嗎?”
“這兩個人,必須要得到懲罰!”他很堅定地說道。
而也不出他所料,在他表明了自己的意見後,眼前的一幕就霎時變得模糊起來,他整個人又被攪入到了無形的漩渦中。當他重新站穩了腳跟後,就發現自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內。
伊麗莎白酒店是這個時期國度中最頂級的酒店,它房間內的布置也豪華舒適到不可思議,地上鋪著波西米亞風的地毯,牆上是花朵構圖的牆紙。在屋內的中央,那副未完成的畫作正靜靜地在等著他。
塞尚忽然就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他先前隻是對茉莉最後變化的情感感到疑惑,可現在,他明白了,在生命的最後一瞬,她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擔憂那人口中的另外一人。有人因她而死,這是她絕不想見到的事。
塞尚想要去看那個金發的女孩,他已知她絕非是一位普通之人。但還沒等他將視線移開,畫作中的油墨就突然變得格外有吸引力。他之前的思考被打斷,整個人有些呆呆地向前。
“……既如此,你就去將這幅畫完成吧。”朦朦朧朧間,他好似聽見了有誰在他耳邊說這句話。他走到了畫架前,一手持筆,一手握住了調色盤。
知曉了茉莉情感變化的原因,他便不需要再有任何遲疑。畫筆在空白的部分微一勾勒,一張浸潤在雨中的、夾雜著淡淡憂傷的臉就顯了出來。看到畫中的她,塞尚幾乎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第一眼見到案發現場的時候。
她一雙純黑的眼睛正靜靜地看著他。
感到有哪裡不對,但怎麼也想不起來的塞尚有些迷惑。他左右觀望了一下,覺得這個房間像是充滿了另一種氛圍。多彩的地毯變得混亂,紛呈的牆壁也變得暗沉,他突然想起,這個房間中應當還是有另外一人的——
他還有很多問題想要與她說,想要將自己見到的都同她講,他還想要問一問,是否真的,過去是絕對無法改變的,逝去者是無法救下的……
一隻手從側麵伸了過來。之前那種散發出的詭異波動恍如靜止了一刹,而在此刻,愛麗絲望著被她拿在手裡的這幅畫作,一道信息從金手指中跳了出來。
【這是一副描繪了死亡的畫作。它是如此的美麗,不是指那位創造了這一幕的人,而是指死者本身。她的存在,即是美。】
下一秒,塞尚之前體會到過的詭異迅速波動開來,那種昏暗的黑色如瘟疫一般擴散,愛麗絲與塞尚站在這裡,簡直就像是站在一處深淵上。
他們眼看著這種變化從房間中蔓延出去,並且耳邊,還傳來了一陣輕笑的聲音。塞尚感到的是恐懼,愛麗絲則站在原地沒有動。
很快,他們就被淵海吞噬了。愛麗絲感到有一瞬頭重腳輕,猶如從一麵翻倒在另一麵,並且,他們所以為的最底下,其實是翻轉過來的上方。
不止是他們,還包括了酒店中的其他人,客人與服務生,所有人都一起來到了這裡。
那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人,對這種場景的突然轉換感到了驚訝與恐懼,其中就包括了那兩個做下了這一切和包庇了真正凶徒的人,他們麵上的神情與周圍人並無二致……真是兩個狡猾到沒有一絲破綻的家夥啊。
愛麗絲看著四周,她可以確定,就算沒有自己帶著塞尚去見識過去的真相,他也是能將這幅畫繪畫完成的。也就是說,在從前的時間裡,這群人也是來到了這裡,進到了異化的域中,經曆了一番磨難,但最終生能還回去的,恐怕並不多。
愛麗絲笑了起來,她知道這群人的性命無關緊要,真正重要的,是這幅畫的本身。它的品質已經快要達到深金,是能夠影響到城市的非常強大的異化物。並且,在她的“預知”中,將它帶回去,還會迎來一個小小的驚喜。
格蘭特來到了她的身邊。塞尚也下意識地靠了過來,他很明顯能看出,這一次的異常,應當是出自自己繪出的那副畫。雖然愛麗絲也曾將他帶往過去,但不管怎樣,在這其中他都沒有受到傷害。而這幅畫……他打了個寒顫。
有一群古怪的東西走了過來,它們身形極為瘦高,像是黑色的火柴人一般提著類似武器的東西。所有人都被請到了前方去,他們行過了生長著茅草的池塘、一片荒蕪的田野,到最後巍峨深沉的城堡,在那裡,這處“秘境”的主人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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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麗絲回到了斯維爾的小鎮,她回來的時候,那幅畫也一同隨她來到了這裡。小鎮中的氣候一直很好,或者說,這裡的天氣從來就不會改變。愛麗絲一眼就見到了等候在此處的茉莉。
與那個渾身纏繞著憂鬱與煩惱的她相比,此時的她看上去輕盈又明亮,她站在窗前,屋外的陽光有一半都灑落在她身上,看到愛麗絲,她粲然一笑,眼睫上都仿佛跳躍有明光的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