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並不憤怒與悲傷。也許是自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他攀登在一直向上的螺旋階梯上,也無需人理解。在最後的關頭往上一躍,進入了一個新的境地,這證明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毫無意義的。
他與愛麗絲最終都拿出了全部的實力。月亮樹讓他進入到了一種覺悟的智慧的境界,看清了很多之前看不清的東西,也將實力再往前推進一步。他的積累太雄厚了,如果再多給他一些時間……
他看著愛麗絲笑了下,與“時間”為敵者,又怎麼能妄想獲得時間的青睞?他也見識到了愛麗絲的手段,她仿佛並非是初入此等的境界者,身邊的幾位“禁忌”,全都是危險且可怕的,她給自己戴上了王冠,塑造出了神座——
神座旁,環繞著她忠誠的眷屬與臣子。
在她的身上,他見到了久遠的過去與遙遠的未來凝聚在一起,她對自己出劍時,他看到了一道透徹了無數時空的光,避無可避地向他斬來,他的心想之霧被一擊潰散,而後被那隻小熊以自己的異域掠走;月亮樹被災厄之獸以命相纏;時間的神座大放光輝,金色的冠冕呼喚起時間之流中的信仰;他所散發出的詭譎的信息,被一隻虛擬的咧開的嘴一口吞下……
到最後,還有一顆結出了紅色果子的大樹將瑩瑩的願力播灑在劍身上。
小熊的王國陷入了詭變的混亂;災厄的獸血灑星空;神座的光輝更甚,王冠因信仰偏移了本色,化為了白金;虛擬的幽靈數據塊塊崩解;那棵大樹也萎靡了精神,上麵結著的紅色果子儘皆乾癟……可這也換來了那閃耀一劍的不可匹敵!
它毫無阻礙、奪神懾魄地向著他襲來。一直到它落到他身上,他都有些為其展露出來的光輝感到沉迷。
他的胸口一痛,被這一劍徹底貫穿。它去勢不減,落到後麵的月亮樹上,激起了一陣浩大的動蕩。
自此之時,他便知道,他的勝算已去。
他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可能。從一開始踏上這條永不停歇的追逐之路的時候,他就有了自己沉沒於深淵的覺悟。哪怕是在最後一步前跌落下最底層,那也是他應得的。
“這就是我的失敗嗎?”他看向愛麗絲道:“你的勝利無可辯駁。我見到了,你的光輝已遍灑時空,再無法動搖!”
他立於虛空中,像是觀望到了從前的自己:“你勝過我,不是我有哪裡做得不對。我已抓住了它垂落下的如蛛絲般纖弱的希望,而你……你隻是比我距離真理更近一步。”
愛麗絲見到他周身散發出羸弱的白色的光。她沒有放下劍,時間的圓盤在她身後一動不動,每一根劍形的指針也都從時空中返回到時間裡,這一次,它們的尖端上都燃起了一團小小的熾白的火焰。
剛才也是這白色的火,猶如審判般,燃遍了數千個的時空。
愛麗絲知道,合成不是將材料的特性全數剝奪,它是將好的留下,不穩定的才會剔除,並且,在此之上,它還會生出更多更神異的技能。
她停頓在空中,對著失敗的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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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的高樓中,所有人都在為黑月的消失感到慶幸,他們又驚又喜地看向愛麗絲:“您是勝利了嗎?那個篡奪了月亮的家夥,他又是去往了哪裡?”
這群家夥,連對方是不是死了都不敢問嗎?瑪佩爾瞥了他們一眼,在心裡冷嘲道。
愛麗絲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她隻是道:“當你們一日能看到天上的明月的時候,那就說明,他一日不會來到這地球上。”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凜。
他們都有一個猜測,這猜測是在情理之中,可也是因此,他們的心上便猶如懸上了一柄利劍,令他們每時都有被災難臨頭的緊迫感。
瑪佩爾感到既欣慰又失望。她是希望那人連最後一絲灰燼都不留下的,可理智告訴她,那等存在,已不是死亡能束縛得了的。或許現在會更好?
她到底是不清楚對方已達到哪種境地的。
愛麗絲看向她,似乎發覺了什麼,她眼眸微微一動,安撫道:“你們也不用擔心外麵的人。”
“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已經落入到了自陷的漩渦中。”愛麗絲輕聲道:“他所追求的東西,奪走了他生存的權利。貪婪者最終溺斃在自己的貪婪中,這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回應了。”
瑪佩爾聽出了她題外的話。恐怕那真知會的“羊首”從今以後再不需她的擔憂了。這讓她心情歡悅了許多。
愛麗絲往前行走幾步,她走到落地窗的位置,看著下麵圍聚起來的人群。他們離這裡有些遠,但她還是能瞧見他們每一人臉上的茫然與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