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娘正坐在石凳上,提著茶壺為前來的淩若夕斟茶,當她的餘光瞥見某道熟悉的身影時,唇邊得意的笑容徹底僵住,手臂一顫,茶水竟從茶壺裡飛濺出幾滴。
淩若夕將她的反常看在眼裡,嘴角劃開一抹譏誚的淺笑,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若不是心裡有鬼,她又何必這麼害怕呢?
三人漸行漸近,紅梅的身影清晰地出現在二姨娘跟前,此時,她早已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放下茶壺時,隨手用衣袖將濺出的水滴擦乾,落落大方地坐下後,便把自己當作壁花,乖巧、柔弱地陪在淩克清身旁。
“你還知道回來?”淩克清見到這個大女兒就來氣,怒聲低吼道,“把老夫人一個人留在宮中,出宮後,不立即回家,反而在外麵閒逛到這個時辰,你難道是忘了,我交代過的話嗎?”
他興師問罪的口氣,像極了一位嚴厲的父親正在教育不懂事的女兒,隻可惜,淩若夕卻無動於衷,要關心女兒早就該關心了,又何需等到現在?
“我隻是在街上見到一個故人,紅梅,快來拜見相爺。”淩若夕輕描淡寫地就將話題轉開,對淩克清的怒火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若不是血緣的關係,若不是還沒有查到大夫人的屍骨,她怎麼可能還留在這座府宅裡,麵對各式各樣心懷鬼胎的人呢?
紅梅跨步上前,朝著淩克清行禮問安:“奴婢紅梅參見老爺。”
“你是……”淩克清古怪地眯起雙眼,隱隱覺得眼前已進入中年的婦女有些眼熟,忽然,他愕然道:“你是紅梅?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
“回相爺,正是紅梅。”紅梅不急不躁地點頭,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哼,你還敢回來?”二姨娘率先發難,手掌砰地拍在麵前的石桌上,憤然起身:“六年前,你偷了大夫人的陪嫁首飾,如今居然還若無其事的站在這兒?老爺,不能放過這個小偷,一定要好好的懲罰她,讓她知道,犯了錯的代價!”
這個紅梅,絕不能留!
二姨娘眼底閃過決然的殺意,恨不得立即將紅梅就地正法。
“我的人,什麼時候輪到旁人來處置了?”淩若夕一個箭步,將紅梅護在身後,迎上二姨娘陰鷙怨毒的視線,譏誚地笑了:“二姨娘,作為主子,即便紅梅犯了錯,也該由我來處罰才對,無需你多管閒事。”
“姐姐,娘親她隻是不希望你受騙。”淩雨涵嬌聲說道,白色的麵紗下,絲絲委屈悄然爬上她的容顏,那扶柳之姿,那楚楚動人的神情,足以讓任何人心生憐惜。
淩克清的臉色瞬間暗沉下去,他警告地瞪了二姨娘一眼:“多事。”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斥責她,二姨娘心裡怎麼可能好受?但她卻還要擠出笑,向淩克清賠罪,心裡嘔得快要吐血。
“若夕,你也是,二夫人再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這是你麵對長輩應該有的態度嗎?”淩克清同樣敲打著淩若夕,不願助長她太過張狂的個性,想要磨去她銳利的棱角。
“我隻尊敬值得我尊敬的人。”淩若夕淡漠的啟口,絲毫沒有給淩克清留半分顏麵。
“你!你是說她不值得你尊敬嗎?”淩克清氣得臉紅脖子粗,二姨娘受辱事小,他無法鎮壓住淩若夕,才是真正讓他動怒的原因。
“我有指名道姓是誰嗎?彆這麼快對號入座。”淩若夕眸光一沉,譏誚地扯了扯嘴角,以示自己的不屑。
淩克清的麵色黝黑如鍋底,放置在膝蓋上的拳頭更是握得咯咯作響,但他卻強忍著,不願再與淩若夕撕破臉,那日在北苑發生的事,他一刻也不曾忘記過,更不敢忘,淩若夕當時滿是殺意的眼神,每每隻要回想起來,他就忍不住心底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