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這就去打水。”男孩難為情的看了看他衣擺上沾上的汙穢,紅著麵頰,衝出房間,沒過多久,就聽見他在院子裡,向鄰居借著盆子的聲音傳來。
“怎麼會有這種地方,我還以為這座城池很繁華呢。”暗水一邊打量四周,一邊感慨道,在見到了男孩家的情況後,他心裡的那絲絲不願,頓時煙消雲散。
“越是光明,越是黑暗,光與暗,永遠是不可分割的,在一個繁華城市熱鬨的表麵下,隱藏著的,必定是極其醜陋的世界。”話語淡漠得分外涼薄。
“再怎麼樣,也同我們毫無關係,不是嗎?”雲井辰坐在她身旁,微微一笑,明明是貧困潦倒的場所,卻在此刻,仿佛多了幾分貴氣,多了幾分明亮。
“笑得這麼蕩漾做什麼?”淩若夕衝他扔去一個白眼,對某人隨時隨地釋放荷爾蒙的行為極其不屑。
“本尊是在安慰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雲井辰朝她眨眨眼睛,秋波暗送。
“我需要你安慰?”淩若夕沒好氣的冷笑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什麼地方,需要他的安慰。
暗水下意識把自己的存在感縮小,將自己當作房間裡的空氣。
“水來了。”男孩激動的聲音再度傳來,也阻止了他們二人的鬥嘴。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一個小臉盆,跨入房中,親手替暗水將那塊絲線泛出的毛巾用水浸泡過後,遞了過去。
“我自己來。”暗水總有種自己在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忙伸手接過。
“對不起,我們家很窮,沒什麼東西招待幾位貴人的。”男孩小聲說道,臉色略顯黯淡,他害怕好不容盼來的貴人,會因為他的貧窮,不願意伸手醫治他的父親。
“說說看你爹爹的情況,還有,為什麼你不肯找神殿的使者們幫忙,他們向來仁慈、寬容,知道你們有困難,必定會全力相助。”淩若夕輕聲問道,明明是誇獎的話,但總讓人聽出了一股子的諷刺。
男孩的腦袋垂得愈發低了,手指不安的來回搓動著衣擺,這是沒有安全感的潛意識動作。
“我必須要知道清楚,才能夠幫忙。”淩若夕說得義正嚴詞,她嚴肅的模樣讓男孩心裡的恐懼愈發大了幾分,回頭看了看床榻上,不停抽動、痙攣的男人,一咬牙,終是鼓足了勇氣,將所有的事,通通告訴了他們。
“爹爹他原本是負責替神廟添加香火的人,可是,卻因為不小心打翻了一個燭台,被趕出神廟,而且,還被監視官大人以褻瀆神使的罪名,重重的責難,將爹爹和我趕出了家,趕到了這裡,爹爹從那時候起,就被刻上了罪字,不被允許出入任何公眾的場合,我原來以為,隻是這樣而已!可是,在半年前,爹爹就出現了這樣的症狀,他開始不是這樣的……”男孩慌亂的向淩若夕敘述著半年前,男人第一次毒發時的樣子。
從最開始的輕微不適,到一次次的加重,再到現在,幾乎不成人形。
這分明是毒癮發作的明顯症狀。
“我去求過神廟裡的所有人,可是,他們認出了我,說像我這樣的人,是罪人的血脈,根本不配得到光明神大人的恩賜。”男孩麵如死灰的垂下了腦袋,神色分外倔強,那些飽受白眼與蔑視的日子,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記憶。
他永遠不會忘記,那些以前和藹可親,善良寬容的大人們,一次比一次醜陋的嘴臉,他更無法忘記,一次次失望,一次次心涼的絕望感覺。
雙手黯然握緊,一滴一滴殷虹的血珠,從他的指縫間滴落在地上。